赵延发摇头失笑:“在下便是武盟盟主赵延发,却不是豫王,吴大哥说笑了。”
那虬须大汉叫道:“既然是赵盟主,我们也不便过问,这就回去告诉帮主,明日我们在枫月府上,恭候赵盟主大驾!”
五人相互一抱拳,各自退去。赵延发还能听到旁边一个人问那虬须大汉道:“吴大哥,这个武盟盟主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你知道什么!”那虬须大汉啐了他一口,道:“这赵延发乃是昔日弥勒佛赵丑厮的义子,他起义之时还没有我们合纵三十六帮呢。帮主固然雄才大略,但也只算是他的晚辈而已。”
“他竟然这么厉害吗!可是他看上去和帮主年纪差不多啊!”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没看到刚才他露的那一手么,恐怕帮主也不是他的对手!”
赵延发摇头失笑,转身想去牵自己的白马,却摸了个空。竟忘记了白马已被陈友谅夺走,不禁苦笑。心里想着此番来扬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寻了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下,草草用过晚饭,便在房间里,推开窗,望着夜色下的扬州城。江面上有人在泛舟,轻舟推开江水,泛起一层水波,在灯火映照下,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舟上坐着几个穿着鲜艳的公子哥,在里面喝着美酒,怀里搂着美人,玩着投壶不亦乐乎。赵延发关上窗,上了床,却一直到了深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赵延发已经起床,简单吃了早饭后,便向伙计打听了“枫月府”的位置。那伙计对扬州城各地都相当熟悉,便向他指明了方向。赵延发默默记下,道了句叨扰便离去。
他按照伙计说的方向走去。转过三个胡同,绕过一条长街,先左转进入另一条长街,在绕过一条胡同,走到另一条长街上,这条街的尽头便是枫月府的所在。
赵延发极目望去,只见那枫月府雄伟气派,朱红色的大门上钉着七七四十九颗铁钉子。门口一对高大的石狮子,甚是威严。竟丝毫不逊于他的武盟。赵延发心中暗衬:“看来这合纵三十六帮的帮主也是个极为讲究之人。”
赵延发大跨步走了过去,见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少年,一抱拳,正欲开口,却听左边那位少年问道:“可是河南武盟赵盟主么?”
赵延发抱拳相礼,道:“在下正是赵延发。”
两位少年急忙推开大门,那少年朝着门内大声呐喊道:“恭迎武盟赵盟主大驾!”
赵延发心中疑惑起来,自己与这合纵三十六帮帮主素不相识。况且昨夜因他阻拦,放走了帮中的叛徒陈友谅,自己此番前来乃是登门谢罪的。但是看着阵仗,却似早已准备好来恭迎他的样子。这让赵延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延发朝二人一抱拳,走了进去。刚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庭院。有一条用大理石铺成的路。此刻路的两旁齐刷刷站着两排人。顺着小路从大门口一直排到了正厅门口。
众人见他进来,皆是拱手为礼,齐声叫道:“恭迎武盟赵盟主大驾!”
赵延发愣了一下,却见两排的人左边伸出左手,右边伸出右手,指向正厅门口,齐刷刷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赵延发受宠若惊,急忙弯腰朝众人回礼,快步朝正厅门口走去。
刚到正厅门口,却见里面走出四个人迎向赵延发。为首一人四十几岁模样,身材高大,彬彬有礼,朝着赵延发拱手为礼,道:“合纵三十六帮恭迎武盟赵盟主大驾。”其余三人也随着他一同行礼。
赵延发见此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豪气十足,隐隐有领导风范,便问道:“前辈便是合纵三十六帮帮主么?失敬失敬!”
谁知那人突然摇头笑道:“赵盟主说笑了,在下只是合纵三十六帮的一位堂主。姓于。”
赵延发不由得一惊,如此沉稳干练之人,竟然只是此间一位堂主,那合纵三十六帮的帮主必定是人中龙凤,天纵奇才了。
赵延发笑了笑,道:“于堂主,恕在下眼拙,不识贵帮帮主真容。请问于堂主,贵帮主何在?在下前来找他谢罪。”
那于堂主一笑:“我帮主早知道赵盟主今日来访,却不曾想赵盟主这么早就来了。方才帮主正在习武,衣衫湿透,觉这个样子见赵盟主有些不恭,便命我四人在此先迎着赵盟主,他回房去换件干净的衣服来。还请赵盟主不要介怀。”
“岂敢岂敢。赵某何德何能,能受贵帮主如此看重,感激涕零!”赵延发一边说着客套话,心中却更加猜不透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合纵三十六帮的帮主的心思了。
于堂主迎着赵延发坐下,接着有下人奉上茶水。茶叶清湛碧绿,香气怡人,却是上好的龙井。赵延发饮了一口,只觉甘甜爽口,沁人心脾,不由赞叹起来:也只有在这江南之地才能尝到如此正宗的龙井。
他方将茶杯放下之际,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人问道:“赵盟主他来了么?”赵延发知是合纵三十六帮的帮主来了,急忙起身。却见屋外走进一少年,着一袭黑衣,容貌清秀,长发束起,插着一个碧玉簪子,像是一个文弱书生打扮。
于堂主几人见他进来,拱手为礼,叫了一声:“帮主少安!”
那少年并未理会,而是直直朝赵延发走来,脸上带着激动与喜悦的神色,道:“您便是赵盟主么?在下叶林枫,请多指教!”
赵延发未曾想这盛极一时的合纵三十六帮的帮主竟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心中不由敬佩起来,抱拳还礼:“在下赵延发,见过叶帮主!”
叶林枫急忙将他扶住,道:“赵盟主,你比我年长,按理说是我前辈,如此大礼,在下可受不起啊!”
原来此人便是曾经那个令江南一带都人心惶惶的“三字令”的主人叶林枫。在遇到姚明月之前,他已说服了十个门派与他一同起义举事。而后在这寒冬三个月的时间内,他又效仿之前做法,以“三字令”为引,夜入门派,讲道理的便说,不讲道理的便打,又接连收服了二十六个门派与他一同举事。
他带领二十六个门派掌门、帮主等赶往扬州,与先前的十个门派汇合,连夜占领了扬州州府,成为了自己的据地,也就是这个枫月府。因与他起义的共有三十六个帮派,又因他此法乃是纵横家的合纵之道,他便将自己势力称为“合纵三十六帮”。一来是凸显自己是纵横家的身份,二来也是为了与白莲教的红巾军撇清关系,说明合纵三十六帮乃是江湖组织。与秦书远的江湖人以及赵延发的武盟相同。
他又怕三十六位掌门或帮主心中有隙,便在帮主位置下设了三十六位堂主之位,分别由曾经的三十六位掌门或帮主担任。刚才迎接赵延发的那四位堂主乃是由叶林枫亲自挑选出来的,分别是渝江堂堂主于四海,无极堂堂主展飞,厉马堂堂主马天少与神鹤堂堂主姜恒。
两人客套一番,便各自坐下。叶林枫也没有去坐正门的椅子,而是坐在了赵延发的旁边。下人也为叶林枫端了一杯茶来,四位堂主则是候在一旁,恭恭敬敬。
叶林枫饮了一口茶水,问道:“赵大哥此次来扬州有何贵干?”
赵延发道:“因赵某今日修习了一套剑法,手中却无好剑。后听到帮主弟兄说,在秦淮河以南,有一位铸剑大师,姓徐名逸之,乃是战国铸剑名家徐夫人之后,便想前去讨要一把好剑。正巧路过贵帮宝地,不料遇到贵帮兄弟在追杀叛徒。赵某愚钝不知,拦了下来,却不想坏了贵帮大事,今日前来特地向叶帮主谢罪!”
说着他便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叶林枫拦下:“赵大哥这样却是折煞小弟了。这件事我已经听吴堂主说了。逃走的那人是吴堂主手下的一名弟子叫陈友谅。此人攻于心计,擅长谋略。当日我攻克扬州时,多亏他在旁边出谋划策。我见他聪明,便将他提为我帮中军师。前夜吴堂主来找我说,我们帮中的机密被这人泄露给了吴王张士诚。那张士诚正欲起兵攻打我帮。我便要吴大哥抓他来问个清楚。谁知这家伙做贼心虚,竟然跑了。此人心机颇深,懂得察言观色,又擅长逢场作戏,多少人都被他骗了。赵大哥你也不必自责了。”
叶林枫微微一笑,道:“我还听说赵大哥也被那陈友谅骗了,失了一匹快马,待赵大哥离去之时,可去我后院马厩选一匹好马,只要是赵大哥看中的,在下绝不吝惜!”
赵延发见这叶林枫既不怪罪他,反而还要将好马相赠,受宠若惊,道:“叶帮主如此深明大义,实在让赵某面上羞愧难当!”
叶林枫笑道:“赵大哥你不必客气。在年级上你长我两岁,在江湖上你也是我的前辈。在下叫你一声大哥,你便叫我一声叶兄弟罢!”
赵延发也是洒脱之人,当即抱拳叫了一声叶兄弟。心中却疑惑起来:我又没跟他说自己年纪,他是如何知道我长他两岁?
叶林枫又道:“赵大哥此番是为了去寻那铸剑大师徐逸之讨剑么?那徐逸之的名号我也听过。他一生铸剑无数,江湖上有名的宝剑十个有八个是出自他手。江湖侠客都以拿到他铸的宝剑为荣。但是我却听说这徐逸之脾气古怪,若是他看着顺眼的人,宝剑便是免费赠送也可,若是看着不顺眼的人,就算是拿江山来换,也从他手里讨不去半块废铁。”
赵延发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所以此行也算是去碰碰运气。若是徐前辈他看我顺眼,送我一把宝剑我便心满意足,若是他看我不顺眼,不想给我,我也不与他纠缠,即刻便走。”
叶林枫叫道:“赵大哥不愧是洒脱之人。就凭你这武盟盟主的身份,我想那徐逸之定会送上你十口八口宝剑,必定让你满载而归!”
“那愚兄在此就借叶兄弟吉言了!”
转眼间已到中午时分,叶林枫非要留赵延发吃饭。赵延发初时还推辞,但架不住叶林枫热情挽留,便恭敬不如从命。叶林枫从扬州醉仙楼请来师傅,做了一桌好菜,全身扬州城特色。酒也是十八年窖藏的女儿红。席间叶林枫一直在问他武盟的事,看上去很是关心他武盟。赵延发以为他是想借鉴一下管理武盟的经验,以此来管理合纵三十六帮,便跟他说了。
用过饭后,赵延发要走。叶林枫非要拉着他去后院马厩选马。赵延发自是不肯,叶林枫便叫于四海牵来一匹白马,名曰飞雪,乃是千里良驹,日行千里,似飘飞白雪,故此得名。
赵延发自然是不肯要,但是叶林枫一心要送,不似假客套。思索良久,便将自己身上的一块佩玉送给叶林枫,说是用玉换马,若是叶林枫不答应,他便不要这匹飞雪。
叶林枫只得收下佩玉。赵延发骑上马便离去,叶林枫更是一连送了好几个街口后才回去。不禁让赵延发感叹:这叶帮主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对我竟如此客气?
此中原委,他当然无从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