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所以机智如我,跟天帝大人推荐了你。”
他隐约笑了一笑,“你让我去死的心还真是急切。”
“所以你尽快去让星宿归位,去补银河星辰,”我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好歹他曾救我出过无欲海,也算给了我这条命。这番想法从脑中一过,便觉得眼眶一凉一痒,正要抬袖子擦一擦,低眸便见他愣愣伸出手指触上我的眼角。
“你这是等不及,便——急哭了?”他惶惶道。
我那伤感之情登时卡在嗓子间,不上不下,把我噎得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敛了寡淡神情,细长的手指从我脸上收了回去,韵韵一笑,星目璀璨,“素书,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我把你从无欲海捞出来带到神尊府的时候,你那细软晶莹的小身子窝在我掌心,模样漂亮,性子也十分乖巧安静。”他说。
我灌了几口酒,道:“你也知道无欲海溶情解魄,噬鬼啮魂,我不过一条弱小银鱼,情魄早已被海水溶解干净,你当时捞出来的是条傻子。我安静,乖巧,都是因为我是傻子。况且,”我故意一顿,挑眉问他,“聂宿大人,你果真还记得我当时的样子么?我这张面皮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你还清楚么?”
月影掺了湖光铺在他脸上,他微微一僵,是悲喜难辨的模样。
我又仰头灌下半坛酒,这一灌有些猛,抬头时候觉得周遭事物连着眼前的他都迷蒙了几分,“不过都过去了,不记得也没关系了。”
过了良久他才说:“你现在越发爽朗,这性子但倒叫我放心许多。万事不可憋在心里。我过几日便真如你所愿要死了,这四万年你有什么委屈,不防趁我还活着、趁今晚说一说给我听。”
那时候我酒醉入心,早已分辨不清楚这温柔一句话里有几分真假,只是听到他说“这四万年你有什么委屈,不防趁我还活着、趁今晚说一说给我听”便觉得心头一颤。
肚中佳酿绵长的气息渗进肺腑,涌入灵台。不愧是封印了千年的酒,不可察觉之间便把人给醉了六七分。我盯着他看了良久,可直至湖中雾气氤氲漫上,我看他于水雾之中慢慢模糊,却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却不准备放过我,修长的手指再次触上我的脸,我听他又问:“素书,是你果真希望我去殉劫么,你果真希望我死么?”
“……聂宿大人,我不是那个梨花神仙,我希不希望你死你又何必在乎?”酒气轰然翻上,我双眼朦胧似看到他在我眼中变成两副模样,一副明媚欢悦似朗朗少年,一副阴郁诡谲不择手段。
酒气搅得我越来越晕,我低头揉了揉眼睛。恍惚之间觉得腰间一紧,后背紧紧撞上一个胸膛。我愣了一愣,后背紧靠着的那位尊神已经抱着我扯过疾风飞出亭外,直奔了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