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走到后墙边,贾筱方才笑道:“嫂子,怎么如今家中不是你管家?倒是弟媳妇管家?”
史彦笑道:“妹妹不知道,只因年前我摔了一跤,身子有些不大好,故而交给弟妹了。”
贾筱一笑,并不说话。姑嫂二人各回房内不提。
傍晚时分,贾赦与贾政从学堂里回来,见了表姐弟,也是各自欢喜。贾政悄悄拉史杉道:“杉姐姐,我那里有我姑妈从金陵带来的梅花糕,又甜又香。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不妨早被史彦看在眼中,笑道:“政儿,有好吃的,拿来大家一起吃,才是礼数。”
贾政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跑回房中,捧了一盒子点心过来,先拿了一个递与史杉。
史杉正要吃,史杪笑道:“妹妹,有好吃的,原该先给太太和姑妈、婶子们。”
陈夫人忙笑道:“杪儿大几岁,到底懂事些。只是我们昨儿都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们留的。你们姐弟只管吃。”说着,又拿了两个,一个递与史杪,一个递与史斝。
众人又说笑一会儿,吃了晚饭,各自回房。
三日之后,就有十数名太监,捧了圣旨,带了若干赏赐之物,来到荣国府中传旨,贾府众人忙焚香案,跪拜接旨,只听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贯金陵甄朋之女甄寉,贤良淑德,风姿雅悦,聪慧敏捷,克令克柔,谦虚有礼,着封为嘉嫔。十日后进宫。钦此!
宣读圣旨完毕,太监们也不吃茶,只道贺了,将赏赐之物分与众人,便骑马而去。
圣旨下达之日,贾家忙将甄夫人与贾筱,从她们原本居住的小院子内挪出,安置在不远处的另一所小院子中。原来的这所小院子,另又增加一些陈设,多派奴仆,改为甄寉一人独住。宫中也派来了几位嬷嬷,教习甄寉宫廷礼仪。
次日,又摆酒为甄寉庆贺,甄家与贾家所有的亲朋世交,也都来恭贺送礼。一时之间,荣国府中人来人往,忙作一团。
十日之后,来了十几位太监,十几位宫女,带着全幅依仗,打着赤黑两色凤旗、赤黑两色素扇、赤黑两色素伞,另有八位太监,抬着金黄铜顶木质翟舆,来迎接甄寉进宫。
甄朋与宁荣二府的男眷,都在宁荣街外,等着恭送嘉嫔进宫。
甄夫人与贾筱,宁荣二府中女眷,都送到府门之外。甄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只说不出话来。甄寉低声和母亲说些宽慰的话,又向陈夫人等告辞道:“伯母,我是在这里进宫的,这里就如同我的第二个娘家,若我在宫中有了长进,定然不敢有忘伯母和嫂子们。”说着,也淌下泪来。
陈夫人心头一酸,也忙用巾帕拭泪。史彦与娄氏忙又劝解,送甄寉上翟舆去了。
眼看着甄寉的翟舆远远出了宁荣街,一行人搀着哭到失声的甄夫人,方才回去。
甄夫人这一伤心,非同小可,第二日就生起病来,荣国府中又百般请医调治,十来天后,甄夫人方慢慢痊愈,因向陈夫人等辞行道:“从进京以来,在亲家家中已打扰了将近一月,也该回去了。”
陈夫人等忙挽留,甄夫人道:“回到苏州,我们老爷也还有公干,实在逗留不得,还请亲家太太见谅。”
陈夫人笑道:“既是如此,等明日设了酒宴,为亲家太太饯行,方才去的。”
甄夫人又谢了,各自回房。
第二天,陈夫人在内宅摆酒,请了东府中的方夫人、唐氏、谢氏、雷氏作陪,为甄夫人饯行;外厅之中,贾源也摆下酒席,请了史锃,命贾代化、贾代善作陪,为甄朋饯行。
娄氏因又拿出自己的几件绣品,送与甄夫人和贾筱。
甄夫人一边夸赞,一边对陈夫人道:“亲家太太倒有个能干的儿媳妇,虽说我们在苏州,这样精致的绣品,也不多见呢。”
史彦忙笑道:“亲家太太别怪我多嘴,我家筱妹妹的针线,也是极为出色的了,只不过不如我这个弟妹罢了。”
甄夫人忙笑道:“瞧瞧,这个做嫂子的多心了不是?就这样护着小姑子?咱们这样人家,女眷不过会几针女红也就罢了,又不做生意,谁可要求媳妇儿们都能做出如此精致的绣活了?”
史彦又笑道:“亲家太太这样说,我们太太才能放心。”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娄氏,只见娄氏的脸上,已经有些变颜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