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客!”
且不说沈曼君夫『妇』,是如何度这一个不眠夜,翌日一大清早,吴家不远处,一样是老城区的木板房小院,张宗子也正有些心地安顿着自己带来的厚礼,“真要多谢郝伯母,若非伯母指点,我哪里有面见六姐的造化呢?这采风使的职位,也落不到我头上啊!”
带来的几『色』礼,倒是实惠的,分别是秋衣裤五身,『毛』衣裤五身,浴巾五条,都是家常使费,说贵也不比怀表一样售价特昂,大小合体,算是给近友的贴心好礼。这一份礼便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张宗子还非得要郝家人收下不,“此后我也就是自己赚钱养家的人!这采风使一个月能得四两银子的月俸,而且上班时间也自由——”
拍拍胸脯,便流『露』出自豪的样子来,夸口道,“下个月我便只花销我的月俸,再不需要家里的支持!”
郝家人听的话,不免相视而笑,李小妹出去买早饭,郝太太对张宗子说道,“我不是揣测着,这事儿登上报纸鼓吹,或许对六姐有利,被刊登的机会也较高,真正被录用,还是为张少爷你才横溢的缘故,这采风使的位置啊,合盖由你来坐呢!”
她这话也不是恭维,郝家几人都看张宗子的文章,不论是创作速度还是创作质量,常人压根都无想象,而郝家人也的确还有‘外头’的老观念,虽然们也认得字,还不算是文化人,对于文化人的月薪高于们这一点,郝家人是能接受的,不会感到妒忌,甚至还觉得这样的倍差略微低一些——张宗子身为‘邸报’的采风使,一日只赚一百多文,不是连扫盲班都没有毕业,最低级的工人的六倍而已,感觉确实还是低一些,还不如做商户买卖来得赚钱呢!
不,自古来,为官府做事,福利当然也是也都是有的,张宗子得一套独独院的水泥宿舍,虽然院子不大,一个人住也是够。来便是为和郝大陆一家人谈买卖——愿意低价将自己现住的这套院子租给郝家人住。当然,张宗子原本始是不打算要钱的,现逐渐知道世情,白分的热情会让朋友不安,此郝家人坚辞后,便改为和们现住的这院子齐平的价格,租给郝家人。
房租不变,却能极大地改善居住条件,郝太太没有矫情久,便接受张宗子的好意,对还有些不安的郝大陆道,“我儿,类聚、人群分,张少爷和你如此莫逆,已一飞冲天,我儿日后定不是池,今日的人情,来日总有报偿的时候。”
郝大陆也是豪杰人,一听这话,便坦然受,张宗子见,更加欢喜,此时李小妹挎着篮子也回来。篮子里放一大碗豆腐脑,有八张芝麻大烧饼,众人便正好一道坐下用早饭,彼此间亲热更胜从前,倒真有几分世交的味道。
郝大陆拿小碗来,用铁做的薄铁匙子往外铲豆腐脑,笑对张宗子道,“前日偏宗子哥哥的美餐,今日暂这豆腐脑还席,这是我们家的独招牌,离这里难能吃到呢。”
张宗子一早起来,的确还没来得及吃饭,此时早已饿,搓手笑道,“不都是买的吗?什么独秘诀?烧饼是甜的咸的?豆腐脑我吃咸的呢,惜家里没有碎油脆,榨菜有吗?”
李小妹取一个小陶罐来,闻言抿嘴笑着说几句川话,郝六哥翻译道,“既然会吃咸的,那就正好尝尝我们的好辣味。”
说着,便从陶罐里舀两勺红彤彤、黑乎乎的酱,拌进豆腐脑,李小妹也从篮子里取出店家送的一小碟油脆、榨菜末,葱花都有,也是十分的齐全,张宗子抽抽鼻子,吸几口,笑道,“怎么辣辣的呀!”
说着,便将豆腐脑搅和一下,试着端起碗来喝一口——郝家初来乍到,家里餐具都是才置办齐的,如调羹这样的细巧件暂还没买呢。“哇!好辣!”
辣这个字,起源是古早的,五代便有,倒不是为辣椒而来。茱萸、山葵等,都是辣的,辣椒这个名字,仔细地说,还是借用‘辣’这个古字……这是张宗子自己的《云县辣椒考》上所写的内容,不这篇文章还没有写完,为张宗子想把自己吃到的所有辣味食品都记录上去,到目前为止还没完成这个伟业。
此时此刻,是没心情去想这些,张宗子辣得五官都挤一起,刹那间那股仿佛连天灵盖都冲,极度的刺激带来一种飘飘然的爽快感,嘶地长吸一口,往外喷火般全喷出去,忙抓起芝麻烧饼咬一口,只觉得那微咸微温,酥脆的口感似乎也被辣味激活,格外香甜美味,那上头起的油酥,嘴里把余下的辣味都裹去,仿佛平时所品尝的都更好吃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