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难对付的小鬼啊。”
感受到了台下气氛的变化，栗山专务也是眼神微微一沉。今天交手之前，他就知道冬川澈难对付，或者说正是因为冬川澈的难对付，他才会格外欣赏冬川澈。只不过他没想到冬川澈这么难对付，从开场到现在，基本上是一步一算计！
不仅仅是浅井被设计了，此时他自己也非常难受。因为冬川澈给出的抽成比例是19。
游戏平台并不是空手套白狼。
不管是在各国搭建高速下载的服务器、支付处理费用、人力资源费用、安全与反作弊措施、平台本身的推广与营销费用，甚至还涉及到各国的法律合规成本等等，这些东西加起来的数字其实非常庞大。
虽然otto不是上市公司，不用披露财报，但因为用户数量太多，预估一年下来的花费也有个五亿美金往上，甚至可能达到十亿美金的级别。
这也是为什么epic抽成是12，stea却是30，因为两者提供的服务质量的确有不小的差距，并且用户数量也相差太大，最终导致成本不同。
当然，十亿美金的运营成本，主要是因为otto是全球最大的游戏平台，每年靠抽成搞的收入也有几十亿美金。如今还没有火力全开的gogo，体量只有otto的十分之一左右，但就算这样，这依旧是一笔非常庞大的开支。
在这种情况下，他栗山其实已经很难再压低抽成了。或者说也能压，但最多压到15左右，再往下压的话，冬川澈的利润就太薄了，这次合作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而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不往下压，台下的人不会买自己的账，可是继续把抽成压到15，其实意义也不是太大。
如果说冬川澈开口是20的抽成，那么他栗山将抽成从2字头砍到1字头，给其他人的情绪冲击力就要大不少。可现在19砍到15
4的差额也不少，但这个变化带来的冲击力不够大，不一定能动摇人心。更何况冬川澈的【宙斯一代】引擎抽成只有3，比外界的其他引擎低2，并且销售额没超过一百万美元之前可以免费试用。
他栗山能感受到，从合同条款，再到刚刚表现，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更倾向于站到冬川澈那边。这个时候4的差额，不一定能抹平差距。
僵住了。
“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压低4的抽成，然后ph主机这边也让出2的抽成！”
栗山专务眼神发狠！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他本身就吃不到gogo平台的抽成，压低gogo平台的抽成还好说，毕竟他的作品也要上gogo平台，但这个时候赔上ph主机的抽成，就似乎看上去有些蠢了，但他没有在发神经。
他要的是话语权！
sate是做主机平台的，他们除非抛弃ph主机的市场，或者像stea掌机那样，买了游戏之后pc和掌机都能玩，否则他们旗下的同款游戏在ph主机收一次费用，又在pc平台收一次费用，反正只要是不能互通，且两个平台都在sate旗下，sate就一定会遭遇舆论海啸。
舆论很关键，特别是有otto这样强悍的对手在旁边的时候就更加危险了，人家炮轰sate一羊两吃，sate分分钟就会被玩家骂吐血。
而且更关键的是，意义在哪呢？
他们现在ph主机上卖游戏，等游戏过几年了，榨干了主机用户的市场，再登陆pc，不是一样能赚钱？
至于放弃现在已经被ph主机彻底占据的主机渠道，跑去争pc渠道，风险太大，而且在【放弃主机渠道】的前提下，这个利润也不是非常高。
简单一些形容，对于sate而言，不要自己下场，找pc平台合作是目前的最优解。
他栗山希望与gogo平台合作，但他也渴望拥有能对gogo平台的决策形成影响的话语权。只有这样，他未来才能保证sate在gogo平台这个生态圈里的利益。
为此，他不介意损失一些当下的小利益！
一念及此，在全场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栗山专务沉声说道：“冬川老弟给出的条件很不错，但我觉得还不够。抽成需要降低到15，当然，我知道这个抽成比例你很难接受，但是之后的五年内，ph主机平台的抽成，我可以给你，包括在座的所有人都降低2。”
“降低ph平台2的抽成？！”
“五年？栗山疯了啊！要是gogo平台撑不过五年，他这个决策是一定会被sate集团总部问责的啊！”
“打起来打起来！哈哈，要是这个时候冬川澈再降抽成，那就好玩了！”
“应该不可能了，目前来看，15已经到临界值了。再往下压，虽然冬川澈依旧能赚钱，但风险就太大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站栗山还是站冬川？”
“无路赛~~本来我来的时候是准备站栗山先生那边，没想到冬川先生拿出来的条款和展现出来的能力又很强，结果现在栗山先生又扳回一局。”
“是扳回一局，但目前双方给出的条件其实差不多。”
“是的，其实现在就是在赌gogo平台有没有未来。冬川澈19的抽成已经很有诚心了，如果gogo最后站起来了，他一定会将栗山控制住，并且清算今天站队栗山的人。到那时，再想从他手里拿到19的抽成比例，估计是不可能了。但如果你觉得gogo平台长不了，也火不起来，那就站队栗山，吃五年的15抽成与ph2抽成的让利。”
“归根结底还是要判断这个冬川澈有没有潜力啊。老实说，刚刚看到他那么轻松的拿捏浅井，我现在有点想站他诶。”
“我也一样！而且你换个角度仔细想想，其实栗山愿意让出ph主机2的抽成，不也正是因为他看中了gogo平台的前景吗？”
“诶！你说的有道理啊！哟西！这个角度，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靠近演说台左侧的两个男人搁那聊着，听到友人的话后，旁边的另一个小胡子男猛地瞪大眼睛，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是啊，如果栗山不看好gogo平台，那有什么理由让步？
栗山要的就是用这2换话语权啊，但如果他不看好gogo的未来，他要这个话语权有什么用？他为什么要做这个让步？！
一通万通！
小胡子男悟了！
而听到他们两的对话，旁边的不少人也露出诧异与兴奋的神情！
5年15的抽成，与15年19的抽成！
后者其实更占优势，更何况，单机大作一做就是四五年、五六年。而他们旗下的大作去年都发售了，新作都还处于立项阶段，根本不可能赶在这个合同内赶工出来，吃到抽成红利。
跟着栗山，只能吃那些老作品在gogo平台低抽成倾销的红利。但跟着冬川澈，未来他们的大作可能吃到更多的红利！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是看冬川澈能不能抗住，看冬川澈能不能把gogo运作起来！
这就是在场所有人一直纠结的事情，但现在栗山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他觉得gogo平台有潜力！
栗山是谁？！
跺跺脚都能让日本游戏行业抖三抖的男人！
是真正站在日本游戏行业顶点，掌控雷电数十载的超级猛男。
硬要形容，他就是日本游戏界的巴菲特！
有他做指路明灯，很多本来心里摇晃不定的人，反而坚定了！
霎时间，露天晚宴里的氛围变了！
“糟了！我上当了！”
感受到了这一切的瞬间，才刚刚端起茶杯的栗山专务，手顿在了空中！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冬川澈，而当看到冬川澈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后，他那老迈但却依旧锐利的双眸渐渐瞪大！
此时的他那里还反应不过来，自己掉进了冬川澈的陷阱！
是的，陷阱！
冬川澈并不害怕栗山专务的竞争，相反，他更怕栗山专务不做竞争！
今天这场晚宴，所有到场嘉宾们纠结的核心，就是他冬川澈能力够不够强，能不能做出厉害的平台，弥补他们将主战场从otto转移到gogo的代价，同时带来更多的利润！
他冬川澈虽然如今名气很大，但毕竟才刚刚崛起一年，而且做游戏厉害，不代表做平台厉害，他冬川澈需要找人为他的能力做担保！而他选中的这个人就是栗山专务！
“真是个恐怖的家伙，竟然敢算计栗山。”
此时不仅是栗山回过未来，台下，秋山香织放到嘴边的红酒杯已经彻底顿住，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冬川澈。不过，此时她的心中除了震惊欣赏之外，还是感觉到有些【虚】。
冬川澈的这套做法的确是起效了，但过于剑走偏锋。如果栗山突然想通了其中的缘由，今天不找他冬川澈竞争，不证明他的冬川澈潜力，那么事情该怎么结尾？毕竟今天到场的人员，不仅要他冬川澈与栗山之间衡量，还要在gogo与otto之间衡量！
他冬川澈如果无法证明自己，那其他人也不一定会离开otto！
“过于自信啊，这是好事，但也容易出问题。时间一久，被人发现这一点的话，他就很有可能被埋伏等等，那是？？？”
也许是出于心中的骄傲，也许是出于一些莫名其妙的竞争情绪，秋山香织在内心仔细寻找冬川澈这次做法的漏洞。可就在她自以为找到冬川澈做事的漏洞之时，整个宴会现场再次沸腾起来。
她回头看去，只见在无数人的起立问好声中，宫野美庭与佐藤不二子一左一右，跟在一位古态龙钟的老婆婆身后走进宴会厅。
“犬冢婆婆晚上好！”
“婆婆！好久不见！近来身子可好。”
“犬冢婆婆精神头依旧很好啊！”
无数人都是弯腰鞠躬，只有一些相对年长和咖位更大的老板能站直腰板，微微勾着身子赔笑脸。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秋山香织震惊到打翻酒杯，在栗山专务震惊又佩服，最后对冬川澈竖起大拇指，暗暗感慨摇头的情绪中。sate曾经的实权派，宫野美庭与佐藤不二子的师傅——犬冢婆婆杵着木头拐杖，走到台前。
犬冢千代子！
她曾经也是sate的实权派专务，地位与江湖威望都不在栗山专务之下，甚至如果说到资历，她比栗山还要更深一些。算是日本游戏行业的活化石级人物，也算是sate游戏板块的奠基人之一。
只不过前些年，因为sate集团总部的高层斗争，她所在的这个派系在整个sate集团内倒台了，sate的游戏板块才变成栗山一家独大。
诚然，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但没有人会怀疑她看人的眼光！
犬冢婆婆的个子有些矮小，需要抬头才能看向冬川澈与栗山。
看到冬川澈，她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欣赏，笑着拍拍冬川澈的手掌，然后转头看向栗山，笑道：“栗山，你也老了啊。”
老对手的调侃，但栗山专务没有感到难堪，他只是白眼一笑，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雪茄盒，丢了一根给到冬川澈，然后吹胡子瞪眼，笑道：“游戏行业的年轻一代里有这种怪物，我不显老才是奇了怪吧。行了行了，这次老夫认栽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处理吧。”
说着，栗山专务便径直走下台去，找了个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坐下。而随着他的离开，犬冢千代子也是笑眯眯的与冬川澈拉了几句家常，然后在满脸甜蜜的宫野美庭与佐藤不二子的搀扶下同样去到了台下，找到了过来汇合的大原千花。
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聊着，而此时，sate这巨大写字楼顶层的露天晚宴，能看到整个霓虹闪烁的夜东京的舞台中央，只剩下冬川澈一人。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将正在讲话的冬川澈的衣摆吹动。
台下，已经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秋山香织一口将大半杯红酒喝完，然后将微卷的过肩长发向脑后捋了捋，又认真看了一眼冬川澈的侧脸，最后这才转身朝电梯走去。
“没能见到栗山，但能见识到这种怪物，今天也是来值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