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顾不得抹泪,急忙从地上爬起,他自小便畏惧自己这位师爷,不敢直接跃上悬廊,而是从一侧楼梯疾走走上,弯腰抱起贾英雄进了屋子。
屋子里布置得极其简单,把门是两张竹制太师椅,中间一张茶几,屋角是一张禅床,上面摆放着一个蒲团,方圆将蒲团挪开,把贾英雄放在床上,静立一旁。
正心将比他还高的太师椅拖到床边,又机灵的用袖子装模作样掸了掸灰尘,道:“观主,您老人家请坐。”
老者缓缓坐下,不急不躁将袖面挽起,探手翻开贾英雄眼皮看了看,又捏开嘴巴嗅了嗅,最后搭过寸关尺,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闭目不语。
等了半盏茶功夫,仍不见动静,方圆心中焦躁,仗着胆子问道:“师爷,英雄现在如何?”
老者又是沉吟一阵,道:“毒砂掌虽然凶狠,却是先重砂,再重毒,换言之,毒不过是辅助,主要功夫还是落在掌力之上,而这小子却是正好相反,内伤虽也不轻,却并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毒,因此,我想,他中的绝非寻常毒砂掌,施掌之人在练功之时,必然时常辅以毒虫,毒草,否则,毒性绝不至如此强烈!”
“师爷,当初我也曾中过马南飞的毒砂掌,并未觉得毒性如何难缠。”方圆低低道,这是他关心则乱,生怕师爷一个不慎,诊断出现失误,才用询问的方式提醒。
老者眼一瞪,叱道:“混账,你小子从小到大,服下多少灵丹妙药,你当那些灵丹妙药都是萝卜白菜么,吃过之后,变成一泡黄屎,拉出来就完了!你现在不说是百毒不侵,寻常之毒对你也无可奈何,这小子哪有你这般运气!”
“是!”方圆立时垂下头,不敢再说。
老者一肚子怒火,还要再骂,可见到方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终究不忍,呼了口气,道:“另外,我推测你们中掌之时,情形有所不同,你中的那掌应该是仓促击出,而这小子中掌之时,却是蓄势待发,掌力自然也就不同••••••”
方圆见师爷只是诊脉,就能将当时的情形猜测个五六分,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师爷,确实如此,我中掌之时,是马南飞与我比斗,欲用毒针伤我,被我闪过,错身之际,他挥出一张;而英雄中掌之时,马南飞却是隐藏在人群之中,他恨不得一掌将我打死,自然是用足了十层功力!”
“还有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你这徒弟太废物••••••太饭桶••••••简直就是他娘的草包一个!”
老者实在是看不上贾英雄,想到以后这么个蠢货就是自己的门人弟子,越说越是火大,好半天,火气才终于压下,继续说道:“这小子内力虚浮,就似那窗纸一般,中掌之时,几乎就是全无抵挡,毒素藉由掌力,冲入身体,蔓延开来,深入脏腑之中,他能支撑到服下纯阳九转续命丹,已算是命大了;不过,他虽然服下纯阳九转续命丹,保住一丝生机未断,却也极其微弱,寻常方法根本难以救治。”
“师爷,还请您老人家施展回春妙手,救他一命!”方圆赶忙再次跪倒,叩头不已。
老者显得极不耐烦,随手一挥,一股真气挥出,方圆便被托起,哼了一声,道:“这小子虽然饭桶,却敢深入虎穴,为岳元帅作证,又敢刺杀秦桧老贼,足见有几分胆色,救倒是也该救!”
方圆闻言大喜,道:“谢师爷,谢师爷!”
“你别忙谢,等我说完,这小子救是该救,只是救不救得了又是另一回事。”老者道。
方圆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听着。
老者道:“他如此这般僵死多日,体内早已枯竭,我为他诊脉之时,发现他经脉之中仍有些许真气残留,那必然是你替他活动气血,只是终究是外力,难保周全,老话说人救不如自救,只有先刺激他周身大穴,激发他自身的生机与毒素抗衡才是!”
“可••••••可他这般情况,体内生机微弱,哪里能够抗衡剧毒!”方圆道。
“你怎地变得如此浮躁!”老者不悦道,全然没想到自己一惊一乍,张嘴就骂人,更是没有半分稳重之态。
方圆不敢顶嘴,道:“师爷教训得是!”
老者道:“我方才说了,寻常之法难以救治,而刺激周身穴道,激发自身生机,不过是寻常之法,自然不足以完全祛除毒素,你记住,大凡奇毒,多是阴性之物,而阴物既顽固,又擅隐,擅藏!”
“这便好似一些顽症,为何难以治愈?一者,未发病之时,隐藏极深,难以察觉,二来,病发之后,所服药物,若是药力不强,起不到作用,可若是用猛药去攻克顽疾,病人身体虚弱,又难以承受,救人的药又变成害人的猛虎!”
“你这徒弟毒上加伤,又迁延时日,身体虚弱到极点,而毒性却旺盛到极点,已成至阴之物,正是这种两难的情况,要想救,救只有冒险,投入至阳猛药,方能一举将毒素拔除,只是如此一来,你徒弟能不能熬得住,那就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