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稚嫩少女,且似也从未真把纪泽当成将军上司,赵雪竟在这种场合直接问出了紧要问题。不待纪泽想好如何搪塞,徐文君也跟着赵雪起身为礼,而令纪泽惊讶的是,那个昨天还肆意调笑自己的叶三娘,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被赵雪做了思想工作,此番竟然也跟着起身做了一礼,尽管那动作分明打着“勉强”的标签。
应是做了刻意掩饰,此刻的叶三娘未显昨日初见时的动人风华,乍看去平平无奇,仅像是一名姿色略好的普通女兵。当然,纪某人是绝对不敢无视这名看似慵懒的新进女兵叶三娘的,而就在他多看那么两眼的时间,叶三娘已经旁若无人的从袖兜里掏出包起的三块甜点,更加旁若无人的给赵雪和徐文君各分了一块。上班时间,当着领导的面分零食,还没领导的份儿,这不摆明要气领导吗?
事有凑巧,像是感应到了纪某人的愤慨,“软”性子的徐文君莫名手一个不稳,刚从叶三娘手中接来的那块甜点不甚落地。啪的一声轻响,甜点摔成数瓣。而下意识循声瞥去的纪泽,恰见一只大个头的山蚂蚁正就近扑向甜点,转眼便爬了上去,黑身板在白甜点上耕耘,反差好不突兀!
甜点!蚂蚁!蓦的,纪泽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眼睛霎时贼亮贼亮,恨不得就要跳起高歌一曲。抬头之际,恰好迎上赵雪那张由焦虑变为好奇的脸,他得意一笑,同样神秘兮兮的回答道:“今晚我要做件大事,你若乐意,可以随着来,明个就能看场好戏了,嘿嘿...”
正当纪泽强按欣喜,急寻智囊们商定所谓大事的时候,雄鹰下寨,上演了军民鱼水亲的一幕。一名瘦如麻杆的寨民扛着一根新伐的粗木行往工地,或因从岭下扛来对于他委实过载,行至某个路口之际,他踉跄摔倒,粗木滚落一旁,恰至在此值守的某军官脚下。于是,那位血旗军官顺便伸出援手,主动替那寨民扛起粗木送上一程。这在鼓吹大同桃源的雄鹰寨并不稀奇,但若有人听到他们接下的窃语,就远不是那么回事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那寨民没头没脑道,似在玩文青。
“洲你个头,猴六,你被千面管傻了吧,彼此烧成灰都认识,还对啥切口?有话就说,有屁快放!”那军官不耐道。
“直娘贼,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当上芝麻官了吧,别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猴六火道,听来二人以往关系似乎并不和睦。
“哼!”那军官没在斗嘴,换个话题道,“要我做甚?千面自己怎不来说?”
“千面大掌柜行踪素来隐秘,他在哪我都不知道,这还是我混进山寨前他给的指令。”猴六略带幽怨,旋即沉声道,“千面大人让我问你,为何不及时通报飞鹰寨失陷一事?”
那军官对此似乎早有应对,不假思索道:“飞鹰寨原有暗线只我一人幸存,并无人手可用,兼因身为军官备受关注,急切间如何外出传递消息?”
猴六并未纠缠于此,冷然道:“哼!大掌柜要你我配合搞乱山寨,煽动内讧。如今寨民们人心惶惶,明日我将设法鼓动寨民退离山寨,届时你可设法让军卒误杀一二寨民,以激化矛盾。还有,大掌柜让你设法刺杀纪虎、烧毁粮草抑或在大军抵达后破坏水源。”
那军官片刻沉默,闷声道:“粮草与水源想都别想,血旗将军可不好坑。包括挑水在内,涉及山寨饮食的,都防卫重重,且有女卫近卫随时监督,那些人都是血旗将军从胡人手中救出的,忠心得很,根本没法渗透。至于刺杀,血旗将军怕死的紧,终日带着一群忠心近卫,到哪儿还背着面大盾,自身武艺如今也已不亚于我,我可办不到!”
“哼哼,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就是不想听令办事,莫非你真想留在血旗营混前程?别忘了,大掌柜没准正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还有,更别忘了你那清平安乐的弟弟如今在哪!”
眼中掠过忿忿,那军官却也只得答道:“实事求是,让我烧粮毁水委实难办,但误伤些寨民却还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