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采苓一早起来便被不叫自来的采灵果掌柜搞得好心情全无,那点儿约见老友的心思全部被毁了个干净。
一个多月前,她收到来信,信中提到那些合作的商户,一夜之间,全部和采灵果取消了合作,将银两募捐了。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庆幸她放心不下终是亲自过来了,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更是怒火中烧。
原来这掌柜不说在她来之前想个法子挽回损失,反而关了铺子和惠县商会对着干上了,而后更是胆大包天将真相隐瞒了大半,自作主张胆大包天。
听着外人对采灵果的诋毁,她心里的那团火烧了又烧,手里的力道没控制好,一剪刀便毁了一株上好的白兰。
掌柜的从来不见楚夫人生这么大的气,当场便跪了下去,“夫人饶命。”
楚采苓已经十年都没有听到夫人这个称呼了,往事一件件涌入她的脑海,伴随而来的,并不是愉快与温暖,而是羞耻和不甘的愤怒。她脸色大变,手中的剪刀狠狠的砸在了那人身边。“找死!”
掌柜跟在楚采苓身边十七年,是当时楚府的老夫人给楚采苓的陪嫁,剪刀都差点儿砸到他脑门了,他当然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急忙改口说道:“馆主。”
“老糊涂!”楚采苓只觉得手心冷汗涔涔,用尽全力也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馆主!”掌柜的听到这样一句话,吓得冷汗瞬间多了十倍。他根本没料到楚采苓会亲自过来,若是被楚采苓知道了,采灵果会变成如今这般状况,仅仅是因为一个林文海,他的一张老脸可就没地儿搁了。
外人的眼中的采灵果,只是惠城里一个小小的铺子,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铺子,每年就为慧县商会呈交的近乎四成的税收和订单,也怪不得林文海要拿采灵果开刀,仅靠这笔银子,就能让慧县商会在守备府跟前露个大脸。
所以他只去信写明了帝王要商会募捐的旨意,丝毫没提商会发生的事情,更是不敢提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儿,“馆主,之前您远游在外,消息实在是送不到您手上,港口的货箱有一半都毁了,只是剩下的那一半也有了瑕疵,如今订单取消倒也不用担心,倒是接下来该如何选择合作商户,馆主要尽快定了法子出来。”
“放屁!你怕是认为我跟你一样老糊涂了!”
掌柜那点儿促狭的侥幸被瞬间击溃,楚采苓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在海兴露过面,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采灵果在乎那些果子吗?是靠那几个商户活下来的吗?当初我是怎么交代你的!采灵果挣不挣钱不重要!我争的是一口气!我要采灵果变成人人高攀不起的地方,你谁也不用怕,我楚采苓的儿子是将来的海兴郡王!谁敢动你一下试试!你可倒好!真是奴才做惯了治都治不好!竟然给我丢了这么大的脸!”
掌柜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外人知道采灵果背后的主子是谁,兴许就不会出这个意外了,“奴才办事不利。”
“别是吃里扒外就好。”楚采苓轻轻飘出了一句话。
掌柜的瞬间冒了一身冷汗,伏在地上喊道:“奴才不敢!”
“你可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这么多年可见你怕过谁!如今这么点儿小事儿就让你失了分寸,看来他们都是哄着你玩儿的,不管你对慧县做了多少事,还是没人把你放在眼里。”
“刚开始那些商户确实存着敬畏之心,可这么多年,馆主都没有露过面,外人也没了猜测采灵果来历的心思,大家虽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哪个能真的少吃一口。”
楚采苓冷笑道:“你果真是老了,看来活到了你这把岁数,惦记的也无非就是那点儿家事。他们欺辱的不是你!是我!瞧着我从不以身份压人,便小瞧了采灵果。”
“馆主?”掌柜这会儿真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么大的事儿还想瞒着,本来就是痴心妄想。“奴才知罪,不该隐瞒馆主。”
“这些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没有过问,可这一次不行,我必须知道,是谁给了林文海这么大的胆子!”楚采苓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好在你还知道给我留些面子,没把那五万两真的拿出来。”
“奴才。。。”掌柜的脸色煞白,心里像打鼓似的,震的脑袋嗡嗡作响。
“带着你那点体己的银子滚吧!回去逗你那几个刚出生的小孙子去吧。再敢多言!我就将你碎成肉泥来添这个窟窿!”楚采苓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人把这掌柜拖下去了。
楚采苓这边骂得痛快,可苦了站在柱子后面的阮氏母女,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领着二人进来的丫头也已经是快要忍不住了,眨了下眼皮,泪儿就掉了出来,却也不敢出声。院子里静的可怕,这一声呜咽显得非常突兀。到底还是被听见了。“谁!”
阮夫人听到这一声怒气十足的喊声,又看着流泪的小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领着女儿走了出去。看着将近二十年未见的老友,心里百感交集,怎么也没想到这多年后的相逢竟会是这般光景。
“岚姐姐。”楚采苓看清来人,面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她挥退了众人,把人迎到了案几边,看着一旁不敢抬头的少女问道:“这是媪萝吧?”
阮媪萝没有办法挥去刚才存于她脑子里那番厉声斥责,现在又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温柔的楚姨,只好羞涩的笑了笑,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