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闲正要再拍拍马屁,小谢已看着田星原问道:“这位姑娘,是棠溪村韩星月的什么人?”
田星原一愣,继而喝道:“家师遵命,岂容你直呼!”
话音未落,田星原一掌推来,看似莽撞,却已收了七八分力。
小谢也不生气,一指后发先至,点在田星原掌心,直惊得田星原收掌回退,再无动作。
“谢某过错,言及长辈遵命,还请姑娘恕罪,不过姑娘年轻貌美,可别学得像韩老爷子一般。”
这句话虽说小谢礼貌有加,但听着倒不像好话,田星原听闻也不反驳,竟拉着秦嫡快步走开。
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人看着,倒比逍遥真人还像个高手了,杜世闲哪会放过此人,三言两语地,便好得像旧识一般了。
言语中杜世闲已大概探了出来,这小谢从小跟着逍遥真人成长,一直被逍遥真人当做孩子,只有近两年,才偶尔派些任务给他,也都是不会和人打交道的差事。
是也这小谢虽说武艺高强,年过双十,但性子单纯,在杜世闲几句话之后,竟把杜世闲引为知己,好在杜世闲虽是故意为之,但也无甚恶意。
离军队稍远些的地方,有一条长河,名唤“雨打”,雨打河宽,也就十余丈,倒是挺长,一端在这,另一端不知在哪。
这里的人相传这条河直入天际,那一端在云彩上,随着河水流动,那朵云上的河水聚的多了,撑不住,便会化作雨水落下。
今日间有风,雨打河畔笼罩在风里,似是这一端也要被吹上云彩一般。
河水被风吹着,一道涟漪勾结着另一道,也颇为几分良辰美景的韵味。
河畔边,一个身着薄纱的姑娘孤零零地坐在风里,也不觉冷,只是无聊地捡起一块块碎石打着水花。
一块石头被这姑娘旋到水面上,石块在河面跃了两下又跃起,正要向前落下,忽然,石块将要触碰到的水面不自然地涌起,石块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水激荡地不知所踪了。
水波涌起,竟从中钻出一个头颅来,这头起了又伏,伏了又起,游速甚快,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到了岸边,潇洒地跃上河岸,身子一抖,身上的残留的河水便只剩潮湿了。
显然内功颇为不俗。
这人看着不过舞象之年,身着天蓝色的长衫,长衫上金线勾画,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衬着眉心嵌着的一颗种子,端得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人从不知多远处游来,也不喘粗气,背负着手走向那姑娘,那姑娘也笑着迎了来。
姑娘两手搭在蓝衣人的肩膀上,微微用力,那人也配合地转过身去,这姑娘盯着蓝衣人背上的金线,嘴里说道:“要不是看见这‘火舞’二字,我还真不敢认。”
蓝衣人听闻笑着转过身子,看着姑娘说道:“田姑娘好,我到主人手下时,您早走了,这才没见过我,惊到了您,还望恕罪。”
这姑娘正是田星原。
田星原笑道:“你们火舞卫啊,以前都是些粗汉子,现在竟有你这么俊俏的孩子,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会怪罪呢。”
蓝衣人打过了招呼,这才正色道:“主人有话,‘星原,上次苦蓿见势不对,走得急了,也是我的命令,只是不知变通,竟没顾得上你,还好你无事,否则,我定要亲自前来’。”
田星原笑道:“钟郎,有你这话我还不够么?”
自言自语了这一句,田星原又冲蓝衣人说道:“不说苦蓿了,你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
蓝衣人也笑了笑,说道:“主人早知您对这种事上心。我叫‘凌波仙’,主人说我的御水之法甚得他心,这才赐我的这个名字。”
田星原嘴里念叨了几声“凌波仙”“凌波仙”,便捏着凌波仙的脸说道:“这脸,还真当得起一个‘仙’字。”
凌波仙也不阻拦田星原调戏的动作,依旧背负着手说道:“主人让我来问,让您暗算杜世闲的事,您做的如何了?”
田星原捂着嘴笑了笑,随意地捏着凌波仙道:“找好了,让钟郎放心吧。”
凌波仙这才点头问道:“主人让带的话我都带过了,您有话需要我带回去的吗?”
田星原幽怨地开口道:“你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能见见钟郎,我不想在这待了。”
凌波仙笑道:“您莫急,到了让您走的时候,主人只会召您。”
田星原一愣,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钟郎的意思?”
凌波仙道:“主人召我出来时说,您要是想回家了,让我告诉您‘别急,就快了’。”
田星原听闻猛地直起身子,笑着问道:“真的?他真同意让我走了?什么时候走?”
凌波仙却摇了摇头,返身走回河边道:“莫急,主人什么时候让您回,派谁待您回,我都还不知道呢,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今天是我活命的日子。您要是无事,我得先走了。”
田星原若有所思地看着凌波仙眉心的种子,笑道:“走吧,我回去了,会在钟郎面前表扬你的。”
话音未落,凌波仙已点了点头一下栽进水中,脑袋在水面上沉浮了几下,便再无踪迹。
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香炉中腾起的烟似要填满整间屋子,烟雾浓烈的,连屋子里的陈设都看不太清了。
烟雾中,一个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这刚入秋便在伸手烤火的男人咳了一声,张嘴说道:“这人一废啊,身子就寒的快,你嫌热吗?”
这男人面容秀美,虽不复青春,倒还像个姑娘一般。
这男人对面,正坐着一个身着暗金色大袍,面如温玉的俊俏男子,比之更加俊美,只是这男人头上别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白色发簪,衬上这一身金袍,有些不太匹配似的。
要是杜世闲或者彭浩然在此,还能在这男子的脸上认出点当年夜里钟衣的模样。
钟衣听见对面男人问话,微躬了躬身子,小声说道:“不热,您身体要紧。”
对面的男人听闻“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才开口道:“当年目空一切的神童,如今也不恃才傲物啦。不错,不错。”说着,还轻拍了拍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