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地,好不容易才说完,袁超一竟晃开杜世闲,一手按在右眼上面,一下哭出声来。
袁超一边哭边说道:“我离了师父,去他那做个门客,在他杀人之时只多嘴了一句,便被种上了求死花,求死花啊!我拼命跑了出来,加倍努力修行,在刀尖上摸爬滚打,到了如今,差距却越来越大,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哭声越来越大。
杜世闲从未见过袁超一如此软弱的一面,一时有些愣住,刚才半真半假地哭出来,本是为了激醒袁超一,怕他放弃报仇,自己就失了一大助力,此时见到袁超一泣不成声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气氛缓了缓,杜世闲搂着袁超一的脑袋,沉声说道:“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下吧?”
袁超一抬起头看着杜世闲,问道:“那我们能怎么样?你有办法吗?”
杜世闲直起身子,死死盯着袁超一的独眼,说道:“有,得看你想不想了。”
袁超一听闻猛然撕开自己脸上的纱布,指着空洞的右眼吼道:“我以这只眼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钟衣挫骨扬灰!”
杜世闲看着袁超一,喘了口气,平静地开口道:“和你师父重修于好,借他之力报仇雪恨。”
袁超一愣住了,自己和师父决裂,改名超一,这超的一,可就是他曹一啊,为了报钟衣的仇,就要忍住自己对曹一的恨吗?
袁超一还在想着,顿不文接上话说道:“我听邢参将说过,军师可能有治好你的眼的法子。”
袁超一安静了下来,捂着自己的右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杜世闲二人也不再开口,只等着袁超一考虑清楚。
三个人一动不动地待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杜世闲的身体都止不住哆嗦起来,顿不文也要耐不住时,袁超一猛然抬起头,脸上挂着左眼流出的泪珠和右眼流出的血线,咧开嘴一笑,连嘴里都咬出了血,映得牙齿红彤彤的。
袁超一粲然一笑:“只要能换到钟衣的头,什么,我都愿意!”
袁超一笑得渗人,惹得杜世闲和顿不文二人都不忍直视,也没人注意到,袁超一的手,竟无意识地画着花来。
和袁超一那夜痛哭交谈过之后,杜世闲便总感觉袁超一和之前不一样了。
是,二人是熟稔起来了,可杜世闲感觉到的不是这些。
袁超一那夜之后,歇了才一天半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杜世闲二人追赶大部队了,追上时军队正在进攻一个村子,袁超一看见了就直接窜进去乱杀一气,这个人赤手空拳,也像是虎趟羊群一般。
那个村子本来已经要投降了,村长都带着人在院子里扔下兵器了,袁超一进村连杀几条街的妇孺,气得村长又拾起刀剑,最后换了个鸡犬不留的境地。
袁超一也毫不在意,杀痛快了,就一头扎到了邢无为的身边,这师兄弟二人看来是要重归于好了?
这袁超一,自跟上大部队之后,不是在邢无为身边,便是跑得不见人影,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这几日,花间会禹无羊也偶有露面,自己藏匿身形上前交谈,却也没什么事,也不知会中在这有什么任务,不过既然自己不需管,杜世闲也乐得清闲。
杜世闲不搭理会中事宜,也寻不到袁超一,只得自己祈祷着,袁超一可一定得是自己复仇的助力。
杜世闲还在想着,顿不文便在身后突然出现,忙不迭地喊道:“杜兄,那秦嫡是跟你杠上啦!”
杜世闲一听见秦嫡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出来,皱着眉头说道:“又怎么啦?”
顿不文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那便宜师弟,不知怎地牵出了一队人挺他暂摄参将职,逍遥真人不露面,彭将军也不好出头,现在钱兄就被围那了!这明眼人一看就是找你来了啊。”
军队里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所处的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一个方圆不过十几里地的小地方,昨夜军队一次冲锋就结束了战斗,加上袁超一参将不知怎么大开杀戒了一通,连这村子里的村民都没剩下几个,就更没人去探究这地的风土人情了。
村子的一角乌泱泱围了一圈人,踩着昨夜流出的一地污血,人群最外面的一圈都还义愤填膺地叫喊着。
这群人中间围着个胖子,虎视眈眈地瞪着四周,眼神狠厉,平常一直带着笑容的脸上此时也神态冷峻的。
正是钱根。
钱根面前站着负手而立的秦嫡,秦嫡腰上挂着一柄素剑,乐呵呵地盯着钱根,背后人群的呼喊声,衬得秦嫡比之前做田星原亲卫时还要得意。
过了一会儿,秦嫡伸出只手虚按了按,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秦嫡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还闭着眼长吸了口气,这才开口,还未出声,也笑了起来。
“钱千户,秦某也不想争这参将职位,只是兄弟们抬爱,我也不好拒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