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dy:谢谢你啊,这是我朋友家的地址。]
宁一宵不太喜欢朋友这个词,于是起了逗他的心思。
[Sean:朋友?你住在朋友家吗?不会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位陪你一起看过曼哈顿悬日的朋友吧。]
[Eddy:被你猜到了,就是他。我现在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暂时住在他家里。]
[Sean:好吧,不过按照你上次的描述,感觉你们的关系不太一般,所以现在是同居了?]
[Eddy:只是普通朋友,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是很好的人,帮了我很多。]
打出普通朋友几个字,苏洄都觉得心虚。
普通朋友哪里会喝醉了就睡到一张床……
但他总不能和等同于陌生人的Sean诉说自己和前任纠缠不清的苦恼,这也太奇怪了。
正对着电脑发愣,忽然,苏洄听到楼上传来杯子砸碎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上了楼梯,循声来到宁一宵的办公室。
宁一宵看了他一眼,将笔记本的显示屏压下来,关掉,语气也很平常。
“没什么,我不小心碰到杯子了。”说完他便弯下腰要自己捡。
“你别动,小心划到手。”苏洄找到一块干抹布,半蹲在宁一宵腿边,用布包着手捡起大块的碎片,放在垃圾桶里。
他发现宁一宵上来后换了宽松的长裤,左边膝盖部分似乎裹着什么,两边不一样高。
宁一宵心里对“普通朋友”四个字颇有芥蒂,看着苏洄这样子帮他弄,便故意说,“你不用做这些,放着就好,我可以叫保洁上来弄。”
“就是一个杯子嘛。”苏洄很快收拾好,拍了拍手,“一会儿让机器人再清理一下小残渣就好啦。”
宁一宵盯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了?”苏洄站起来,眨了眨眼,“干嘛这样看我。”
他摇摇头。
只是感觉苏洄不像是以前那个小少爷了。
但他并不喜欢这样。
宁一宵站起来,腿隐隐作痛,但并不想让苏洄察觉出异样,于是又坐下。
他喜欢用苦肉计,但仅限于无伤大雅的表面功夫,拿捏苏洄容易心软的本性。
可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早就把宁一宵变成了一个不会示弱的人,一旦触及真正的伤口,宁一宵还是下意识背对过去,不想让苏洄看到。
苏洄盯着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宁一宵好像在躲避什么。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他开始往自己身上找原因,“不会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吧。”
宁一宵盯着他,一本正经,“很有可能,我们可是密接。”
苏洄感觉他别别扭扭的,想了想,“你是不是还因为昨晚的事不舒服啊?”他垂了垂眼,“对不起嘛,要不然我还是找个房子搬出去吧,反正外婆的病已经好很多了,我也结束郁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没想到这个方案一提出来,宁一宵脸色更差了。
“睡完就跑,苏洄,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苏洄耳朵一下子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打扰你太久。”
“你好好待着就行,我不觉得打扰。”宁一宵撇过脸,没看苏洄的眼睛,“而且我也不介意昨晚发生的事,相反,我挺享受的。”
享受??
羞耻心差点让苏洄卡壳,“可是是你说做朋友……”
“朋友就不能接吻?”宁一宵看向他,语气很随意,“朋友不能上床?你都在纽约住了这么久了,应该见怪不怪,不是吗?”
他站起来,走近了两步,伸出手,捏住苏洄的下巴,姿势亲密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接吻那样。
苏洄的心跳忽然快起来,睁大了一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宁一宵,玻璃镜片像是为他们相交的眼神设下一道透明屏障,谁也看不透谁的心。
他并不完全懂宁一宵的意思,但似乎又萌生出一些不应该有的欲念。
宁一宵的声音有些低沉,压在苏洄心头,“当然了,普通朋友是不接吻的,但是苏洄,我们已经做不回那样的朋友了。”
他说完,低了低头,贴近到几乎要吻上苏洄嘴唇的微小距离,温热的呼吸混在一起,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触碰和交换。
但宁一宵并没有吻下去,只是蹭了蹭苏洄的鼻尖,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紧张?都不呼吸了。”
他松开了握住苏洄下巴的手,“怕我吃了你?”
苏洄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像做错事罚站的小朋友,看着宁一宵坐回到办公桌前,却不打算移动。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你变了好多。”
宁一宵望了他一眼,“怎么了?还是比较喜欢21岁的宁一宵吗?”
苏洄垂了垂眼。
他倒是真的希望如此,只喜欢过去的他,对27岁的宁一宵不会动心。
可根本做不到。
他有些赌气,拿起垃圾桶转身打算离开,但想了想,走了两步还是决心回头,“我还是觉得你不太对劲。”
苏洄放下垃圾桶,回到宁一宵身边,直接上手摁了一下宁一宵两边的膝盖。
果然不一样。
宁一宵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来不及伪装了。
“这是什么?”苏洄知道就算这样问,也得不到宁一宵老老实实的回答,毕竟他变得比以前狡猾多了,于是他也不由分说半跪下来,自己卷起宁一宵的裤腿。
“你干什么?”宁一宵抓住他的手,低头盯着苏洄的脸。
“你腿上绑了什么?”苏洄的眉头蹙了蹙,反问他,“不是说我们是可以接吻的朋友吗?那给我看看也没关系吧。”
“这么快就举一反三了。”宁一宵属实是没想到。
“不行吗?还是说你也不喜欢26的苏洄?”苏洄立刻有样学样,反唇相讥。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宁一宵无声叹了口气,松开苏洄的手,但也退开来,选择自己主动将裤腿卷起来。
苏洄这才看清楚,里面是白色的髌骨带,绑在宁一宵的膝盖上。
但因为里面还有一条黑色长裤,看不到皮肤上是否有淤青。
“可以了吗?苏老师。”
宁一宵放下裤腿,看向他。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严重吗?”苏洄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第一次摆出前任的架势,“不要骗我,我很了解你。”
宁一宵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望着他,片刻后,很诚实地回答,“和你分手之后受的伤。”
苏洄皱了皱眉头,“怎么弄的?”
宁一宵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出车祸的事,并不像是假装。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笑了笑,仿佛这些不值一提,“已经快好了,没事。”
苏洄的眼神变得有些难过,但他执着问下去的勇气也并不多,就像游戏厅里的推金山,他手里只有这么些币,投进去得不到回应,也不会吐出新的,渐渐地就没了再多试一次的砝码。
宁一宵很怕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好像在可怜自己,于是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拉住了苏洄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跟前。
苏洄没防备,一下子被拉到他两腿之间,差点没站住,手扶了一下办公椅的扶手。
宁一宵望着他,伸出手,将苏洄垂落在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摘了眼镜,提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可以接吻吗?”
“不可以。”苏洄断然拒绝。
宁一宵笑了,手指玩弄苏洄袖口的扣子,“接吻的时候腿就不疼了。”
苏洄盯着他,眼睛逐渐湿润起来,像只委屈的小猫。
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还是在自我怀疑与挣扎中跳了下去,清醒着成为这场荒唐游戏的共犯。
他低头,以安慰之名催眠自己,很不情愿地亲了一下宁一宵的嘴唇,还不忘小声骂他,“宁一宵,你脑子有问题。”
“嗯,苏老师说得对。”
宁一宵接受了他的批评,但手掌控住他的后脑,索取了更深、更缠绵的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