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虚中默然,他也想问问为什么。
其实他这个皇城司监事,乃是自封。
根本没拿过宋廷一毛钱的俸禄,这七年来,他自己在金国举步维艰,根本没得到过任何来自宋廷的任命和支持。
而他自己也仅仅凭借书信和皇城司上一指挥单线联系。
因为有这样的联系,也越来越多的皇城司察子投靠了他,说起来可笑,他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晓。
皇城司的提举大人,也根本不知道金国还有这么一号人在。
皇城司监事,乃是金国察子们这么叫他,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皇城司监事。
他也很想问问自己这七年来,究竟为了什么活着。
这个已经全然忘记他的国度,他为何还在坚持。
开始时候,只是为了活命,那会儿出使被扣,宋廷为了海上之盟,联金灭辽大计,刻意的忽略了他的存在,完颜阿骨打喜欢他说书,觉得那汉末三国故事有趣,就让他天天说书。
说书人诶,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么低贱的事?
但是他做了,而且做得十分称职。因为他这样的废子,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后来完颜阿骨打时常问政于他,他倒是有真才实学,几次奏对都让完颜阿骨打收获颇丰,继而任为礼部尚书。
他忘记了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金国的皇城司察子,不过这皇城司察子的身份一干,就是七年。
他也成为了金国最大的碟子,刺探情报、暗杀宗亲贵族、诛杀叛宋逆贼,对金国也是无恶不作。
不过,即使如此,金国和辽国的皇城司察子,也是自发活动,直到某天他与宋廷皇城司的上一指挥书信开始了单线联系,这一联系就是三年。
狗屁的三年让老子从金国回来!三年又三年!这都七年了,都没让他回宋廷的意思!
自己的老母亲年事已高!膝下无子,老子想回宋廷啊!
自己到底何时才能回到宋廷?
宇文虚中其实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自己做的那些事,回到朝堂,会被那些文官们弹劾到生吞活剥。背个弃主卖国的名头,说不得老母亲都不愿意让他进门。
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不过是在滚滚大势中,他如同螳臂一样,只想稍微阻挡下宋廷之衰亡罢了。
仅此而已。
“燕云十六州被赎买回去,可曾补防?没有。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河北禁军百年未战,武备不振,自然被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般收拾掉。”
“但是这大宋西军不同,魏王殿下还要万分小心才是。今日夜间袭营,就是如此。”
“魏王殿下之前从未曾与西军交手,西军悍勇不假,但更擅长用计。这一招直逼敌营中军大帐的打法,在西夏身上尤为好用,参将屡次被袭杀,偶尔还能杀掉中军主帅。西夏有三名驸马主帅就是被这么干掉的。”
“金辽夏,察子无数,大宋西军死士们,根据情报绕开巡逻岗哨,直扑中军大帐十次有七次可诛杀参将,战术执行依靠察子情报,悍不畏死宁肯全军覆没,也要达到目的。”宇文虚中给不了完颜宗望答案,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但是他能给一些建议。
“一报还一报,我金国也不是没有谍子在汴京,今夜必报此仇!”完颜宗望面色已经趋于平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不因一时长短得失而窃喜或失意,为将为帅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有的。
这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汴京恐怕非常难以拿下,不过只要自己这只精兵驻扎在城下,就能给大宋足够的压力,使其调兵遣将都非常麻烦。
金营逐渐恢复平静。
四壁守御使李纲与三衙步军司,军都指挥使——姚友仲,站在城头之上,长吁短叹。
今夜西军袭营之后要进城协防,如果此时金兵一拥而上,就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但是也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在种师道的计划中,他更愿意金兵尾随西军入城!
衔尾追杀,听起来不错,但是现在在完颜宗望部,能够组织起来的士兵之后金兵精锐!如若衔尾追杀,只不过是提前决战罢了!
正中种师道的下怀!
只要敌人追过来,倍于敌军的大宋西军,与金兵硬碰硬之下,肯定能够大量杀伤金兵,即使大宋西军战败,也会消耗大量金兵的精锐部队。金兵再无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