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尘撇下安嬷嬷,大步朝后院走去,衣角带起一阵风,消失在回廊间。
太子府的侍卫沉默有序地跟了上去,楚丞相就是有心算计也无可奈何。
楚灵烟也听见了安嬷嬷的话,问:“我娘到底怎么了?”
安嬷嬷以袖掩面,哀哀哭着:“大夫说,夫人也就这几天的活头了。”
楚灵烟脑中微微有些眩晕,她虽厌恶母亲那唯唯诺诺的做派,但毕竟是楚夫人十月怀胎生下的,血浓于水,心头终究残留了点孺慕之情。
“烟儿,走,去看看你母亲!”楚丞相在外人面前一向做足了宠妻深情的模样。
楚灵尘到了正院,院中那棵榕树不知为何枯了,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墙角杂草丛生,像是很久都没人清理过了。
进了屋,楚夫人披头散发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蜡黄,颧骨高高突起,唇上惨白一片。
楚灵尘心头如针尖般疼了起来,这是属于原身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了楚夫人瘦骨嶙峋的手。
像是心有灵犀般,楚夫人微微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睛艰难地转了过来:“是……尘儿吗?”
楚灵尘嘴唇颤了颤,低低应了声:“是。”
“尘儿。”楚夫人虚弱地握住她的手,眼角滑下泪来,“娘对不起你,娘没有照顾好你,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楚灵尘闭了闭眼,有水色一闪而过,她压抑住心头汹涌而来的悲伤,探了探脉,心无止境地往下沉。
楚夫人多年沉疴,又常年气耗心损,伤了根本,到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像,药石难医。
楚夫人一生,看着夫君小女儿糟践大女儿也不敢吱声,只这心里,终是愧疚难当。
楚灵烟正好掀帘进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咬了咬唇,娇斥楚灵尘:“楚灵尘,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连柳县的瘟疫都能治好,也该治得好母亲吧?”
“烟儿,别为难你姐姐,我这身子什么样,我自己知道,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楚夫人说一句话都喘得不行,她向楚灵烟伸出手,“烟儿……”
楚灵烟斜瞟了楚灵尘一眼,挤开她,将手放了上去:“母亲,你有什么话要嘱咐女儿吗?”
楚夫人的瞳孔中映出两个女儿的身影,笑容温软:“烟儿,你和尘儿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亲姐妹间应该互相扶持,而不是自相残杀,娘求你了,别为了一点镜花水月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楚灵烟差点收回手!互相扶持,凭她楚灵尘也配?光是站在一个屋檐下,她都觉得恶心!
楚灵尘沉默了一会儿,问:“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能为楚夫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想要的?”楚夫人迷迷瞪瞪的,“我最近做梦,经常想起小的时候,和哥哥去西山玩,在古塔后的凤凰松下埋了一坛女儿红,可惜后来,塔垮了,酒也忘了挖出来……”
楚夫人说着说着,精神不济,渐渐有了昏睡之像,楚丞相一脸心疼道:“好了好
了,夫人要休息了,都出去,别打扰她。”
楚灵尘出了门,一阵风过,吹起了庭前的落叶,也吹得人眼睛生疼。
“楚灵尘,好本事啊,现在连娘都替你说话了。”楚灵烟跟在她身后,阴阳怪气道。
楚灵尘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楚灵烟:“有空与我争风吃醋,还不如在娘病床前尽尽孝心,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再来后悔。”
“这些用不着你来教我!”楚灵烟一挥帕子,又凑近些,小声道,“别以为有太子护着,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我虽为姐妹,但注定只能存一个,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灵尘和她四目相对,“若你执意害我,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楚灵尘对着她微微一笑。
“大人,大人!”管家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宫里来人了!”
宫里?楚灵烟神情一振:“是慧贵妃娘娘派的人吗?”
“不是。”管家偷瞟了一眼楚灵尘,“是皇上身边的德顺公公,奉旨接大小姐入宫。”
接她?楚灵尘眉心一跳,楚丞相匆忙走了出来:“皇上可说,为什么要接我女儿入宫吗?”
“这……德顺公公不肯说,只说大小姐进宫就知道了。”管家谄媚道。
“那我呢,皇上就没有提到让我入宫吗?”楚灵烟揪着帕子道,从前进宫的一直都是她,根本就没有楚灵尘的份。
“这……”管家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