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御史大夫为“亚相”的缘故,不仅负责监察百官,还要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等。像丞相石庆这种开国以来最为弱势的丞相,御史大夫但凡能干一点都能攫取到更大的权力。现任御史大夫倪宽就是如此,协助丞相石庆理事,协调在朝诸卿的工作,忙的是个不亦乐乎。相对来讲不那么重要的御史台之事,也就交给了御史中丞负责。
所以御史中丞杜周就是此时御史衙门实质上的主官,召开这种工作会议属于本职工作。
“诸君,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了上计的时候。根据我昨日所看的档案,今年无论是在朝御史还是监御史好像都没有尽到监察百官的责任呐?”杜周开门见山道。
杜周是南阳郡人,一开始就是南阳郡的一名小吏。
等到义纵任南阳太守时,成为了义纵的亲信爪牙。因为办事得力,被义纵推荐到了廷尉署为官。
在廷尉署工作期间,杜周执法严峻,得到了同样执法严谨的张汤的赏识,最终担任了御史一职、
后来更是官运亨通,直至担任“亚相”御史大夫一职。
杜周为官的最大特点就是执法严峻,看到御史台今年拿不出手的成绩单怎么可能感到满意。不搞点事情,他还算是哪门子酷吏。
“禀中丞,天子于四月封禅泰山,并诏命:‘大赦天下,如乙卯赦令。行所过毋有复作。’我等御史也不可能恣意行事啊!”侍御史费嘉作为御史台仅次于御史大夫、御史中丞的官员,便先开口说道。
其他在场的御史、属吏闻言纷纷点头。
天子今年刚刚封禅泰山,并且自诩功业古来帝王少人能及。
在天子这般兴致的当口,已经出了一件冠军侯霍嬗中毒的案子扫兴。齐王刘闳的身死更是让天子深感悲痛,也就是小半个月过去之后,才神色没有那么沉重。
御史台的御史们又有哪个人这么不开眼,非要在这个时候履行监察百官的职责。
“侍御史之言,本官自是知晓。可是监察百官乃是御史台职责所在,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若是上计之时,御史台没有可以让天子看在眼里的成绩,我们又怎么和其他衙门相争。”杜周老神在在地说道。
他的老上司张汤可是武帝一朝中法家在朝堂中职位最高的大佬,搞事情的手段也是十分高超。
他追随张汤这么多年,也是颇得了几分真传的。所以在这次议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腹案。
“还请中丞明示。”侍御史费嘉恭敬地问道。
“请中丞明示。”在场的御史、属吏也跟着说道。
一看杜周的神态,就知道这位上司已经有了通盘的计划。那还有什么好说,直接问呗。纵然不会像千年以后的后辈们一般成天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天天以清流自居,好像世间皆浊他们独清似的。但是也不会放过创造业绩的机会。他们这些做御史的,不就是靠弹劾百官来体现业绩,升官发财。
并且今年的上计还会影响到来年的预算,他们御史台来年是过一个肥年,还是过得苦哈哈,就看冬十月了。也没有什么人会拒绝金钱,只要经费来了御史台,他们有很多种办法把它花出去,或者是经几道手变成是自己的财产。
“无他,廷尉赵禹和中尉王温舒。廷尉署和中尉署的诸多官吏,想必诸君的手中都有不少可以上奏陛下的,尽管拿出来就好。”杜周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两个当朝两千石重臣的名字。
部分胆子小的官员闻言就是一惊。
廷尉赵禹和中尉王温舒,这两位两千石本来就是朝堂中有名的狠人。而他们手中的廷尉署和中尉署也是汉室的两大暴力机关,说起来势力也不比御史台差多少。
而且他们也不想得罪赵禹、王温舒这两位知名的酷吏。
也有部分胆大心细的官员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杜周的意思。
“下官明白中丞的意思了。弹劾赵禹、王温舒的奏疏,下官愿意署名。”另一位侍御史董和躬身一礼道。
“下官愿意署名。”侍御史费嘉、绣衣御史周臧等人也跟着说道。
天子交代案子没办好,赵禹、王温舒作为廷尉署和中尉署的主官本来就需要负责。现在的蓬莱案中不仅仅有天子宠臣、冠军侯霍嬗,还有一个诸侯王也刚刚薨逝。
齐王刘闳的死亡就算是因为伤寒导致,也不能说他的死亡完全和蓬莱一案毫无关系。也许就是因为被线索牵连进去,长时间不能得到清白,所以才郁郁而亡。
这口黑锅,赵禹、王温舒背起来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善!诸君回去准备吧。”杜周点了点头道。
杜周起了这样的念头,也是霍嬗复生的蝴蝶效应所致。
霍嬗当日要是死在蓬莱,那么天子让中尉王温舒的查探只会是比较隐秘地暗查,而不会是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查访。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中毒事件,和一个混沌不清的暴毙,肯定不能等同视之。
而没有这样大招旗鼓的查案,齐王刘闳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和两个司法界的大佬扯上关系。可是现在,似乎赵禹、王温舒也甩不脱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