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里的“皇后娘娘”十分失望,探出胡床的窄细腰肢猛跌回去,怒道:“这算什么?满口腴词的混蛋胖子!”
陆东流笑道:“夏流那点肉馅别人不知,我还不清楚么?当年他还没做捞什子将军前,每回上酒楼喝花酒,还得挂叔叔的帐!他能说出什么人话来,那才真是奇了。”
陆令萱努了努小嘴,俏脸上满是鄙夷。“我那皇上姊夫也真是,这样的货色也配做镇南将军!”
陆东流噗哧一声,低声道:“仔细说话!这人是你阿爹举荐,用来恶心代巡公主的。你也看到啦,光以恶心论,只能说是效果奇佳,当真不作第二人想。”
他口里的代巡公主,指的是段正淳的女儿。
段正淳掌管镇南将军府时,多次借兵助封国平乱,仲裁纷争总能败到公正持平,又引进央土的农姘、灌溉技术,大利民生,在南方各国间威望极高,太宗皇帝更因此封他为一等靖南侯。
段正淳在声望最盛之时,果断地将女儿嫁与北越国主,而非嫁往京都,与重臣、甚至皇室结为亲家,当时被讥为鼠目寸光,咸以为是乡下县丞出身的段正淳不敢高攀,自满于南方小国婿翁,后来证明他手段之高,丝毫无愧于“神笔鬼策”美名。
段家小姐颇有乃父之风,嫁入北越王室短短三年间,朝政为之一清。段小姐搅权却不滥权,令北越国在十年内脱胎换骨,隐然成为南境的霸主候选,兵强马壮、仓瘰殷实,四邻皆惧。她利用宗室结亲的手段,对一向与北越处于竞合关系的中山、南越等国施压,甚至介入王位继承等大事;对内则大力支持僧团,不计一切代价,将忘忧等长老拱上僧伽大会的权力核心,扩大北越在封国间的影响力。
北越国主薨后,这位段小姐迁出王宫,纤手扶植的新主为她建造了一座广邸,称代巡府。代巡二字来自她的父亲,南境人习惯称段正淳为代巡大人,而公主则是段小姐自小就有的称谓,虽然她与轩辕王朝轩辕家的宗室毫无瓜葛,也不曾得到过任何正式册封。
对南境人来说,国主的女儿就是公主。代巡大人甚至比国主还要伟大,他的女儿天生便是公主!谁敢说她不是?
段正淳被召回京都后,太宗剥夺了他的官职封号,软禁起来。据说太宗畏惧段正淳纸笔间平定南境的本领,府中不供笔墨,某日雨惊午寐,段正淳见窗外芭蕉清新,以指于叶上题诗:“瘿床闲卧昼迢迢,唯把真如慰寂寥。南国不须收薏苡,百年终竟是芭蕉。”
太宗听得眼线回报,竟教人将段府中的芭蕉树悉数砍了,以免被用作联络的暗号。
段正淳被软禁在京都,却活得比太宗更长。朝廷始终不敢杀他,除了忌惮他在南境的影响力,恐引起诸封国反弹,更因为代巡府在南方的活跃,封国之间遇有纷争,多请代巡府仲裁,代巡公主本人不但是各盟会必邀必与的贵宾,甚至就是几个关键大盟的核心。无论京都指派什么人接掌镇南将军府,最终都高不过段氏父女。
直到朝廷弄了个无赖过来。
不管怎么说,自夏流掌将军印,代巡公主的确是少出现在押脚供横的场合了,好歹图个清静。此番论法更是夏流的一大胜利:执僧团牛耳的忘忧长老没来,北越方的诸国使节也来得三三两两,与北越针锋相对的中山、南越等国则大张旗鼓,给足了镇南将军面子,要说台面下没有夏流的运作奔走,怕是谁也不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