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以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看来,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
.
世间的快乐与忧愁,大抵都是守恒。
望气司首愁得掉头发的时候,余琛却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他先去了一趟城北,将留影石交给了姬丘,然后回到清风陵上。
点香燃蜡,端上刀头,倒上烈酒,坐在他爹娘的坟前。
墓碑前,放着一对儿铜锏。
这玩意儿,当初就是他爹的武器。
当初,余铁生夫妇被斩首,家产充公,其中一些东西,被拿出来官方拍卖。
其中,就包括了这一对铜锏。
一路辗转流落,到了那黎沧海手里。
而昨晚,在找寻留影石的过程中,余琛在黑水帮发现了它们,就顺手带了回来。
关于这对铜锏。
他唯一一点儿关于童年的模糊的记忆里,是时候经常嚷嚷着要玩儿这玩意儿,但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引得他爹哈哈大笑。
急得他哇哇大哭。
而这个时候,他娘总会把大老爷们儿痛骂一顿,然后抱着余琛拍着他的背哄。
而如今,他拿的起这对铜锏了,还能耍得虎虎生风,可惜那个哈哈大笑的中年男人,却永远没法儿再笑了。
“爹,娘。”
余琛灌了一大口烈酒,呛得喉似火再烧。
眼泪都流了出来。
“黑水帮没了。”
“当初陷害你们的那些家伙,砍了你们脑袋的那些家伙,都死了。”
余琛咕噜咕噜又灌下去一口酒,直咳嗽,
“如今,如今就只剩下那望气司首。”
“您俩安心。”
“要不了多久,我也会砍下他的脑袋!”
昏昏沉沉之间,余琛提起酒壶和铜锏,回了土屋,倒头就睡。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仍是渭水。
城北衙门,城西旱桥,城东堑,城北帮派……和一般的“梦”相比,这一次梦境中的一切都无比清晰,纤毫毕现。
甚至那些人儿,姬丘,县太爷,林一,谢青,桥书的,春风楼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活灵活现,仿若活人儿。
而这些,尚不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在余琛的梦里的渭水,除了那些现实中本就存在的一切以外,多了一样东西。
——一条路。
一条黄金色的,无比宽阔的金光大道,横亘寰宇,撑起地!
它的上方,深深贯进了茫茫云海,仿佛打通了那传中的上世界。
它的下方,直直没入厚土,好似穿越黑暗的土石,伸进了那九幽冥府。
无限宏伟,无限巍峨!
哈!
那恢宏之感,直接将余琛从梦里惊醒!
他转头看看窗外色,已是清晨。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将自个儿的心神从那诡异的梦境中拉出来。
起床,洗漱一番,吃饭拉屎。
然后拎着扫帚,推开门,准备新的一。
可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人傻了。
只见那山下,渭水县城的方向,一条仿若黄金铸就的恢宏大道,连通地!
上接碧落,下通幽冥,无始无终!
咕噜。
余琛咽了咽口水,只感觉嘴唇发干。
——甘霖娘,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