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刚要说话，脚上一疼，低头看见罗浩的脚踩在自己脚面上。
怂货！
陈勇心里骂道。
除了跟自己装逼，罗浩还会什么！
“不好意思，袁主任。”罗浩微笑，“刚刚您上手术呢，胃肠外科着急，就找我会个诊。”
“产后出血的手术能用多长时间。”袁小利冷声说道，“手术，我做。”
得，牛马自己开始抢手术了，罗浩也很无奈。
“我给您搭把手。”罗浩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准备帮袁小利分担一点。
然而，袁小利根本不领情，一脸警惕。
“用不着。”袁小利连铅衣都没脱，黑着脸又去刷手准备上手术。
“我就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陈勇愤怒的说道。
“安静点，科里急诊都归袁主任，这是奉献。”罗浩道，“都给你？你和姑娘约会呢，一个电话穿上裤子就得来手术，多煞风景。”
陈勇想了想那种情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沉默下去。
罗浩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权衡修行和姑娘哪一个更重要。
“罗浩，你是不是只有当我面敢装逼？就知道窝里横？”陈勇想了想，小声问道。
“我很厉害的，只不过伱视而不见。”罗浩微笑，对陈勇的挑衅毫不在意。
“你这算是明知山有虎，敲起退堂鼓的节奏，恶狠狠的鄙视你！”
罗浩开始换衣服，没搭理陈勇。
陈勇就像是斗鸡一样，随时随地准备爆发，满满热血，满满激情。
“小罗，手术怎么是袁主任上的？”尤老总见袁小利穿着铅衣看病历，琢磨手术术式，小声问道。
“袁主任做我们所有急诊手术。”罗浩解释了一句，来到袁小利身边开始“汇报”病史以及自己对患者病情的理解、要做什么术式。
有罗浩的“汇报”，袁小利轻松多了，但他脸上的阴霾还是那样，并没有因为罗浩“套近乎”而有所缓解。
“切。”陈勇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看着罗浩。
“小陈，你怎么了？”尤老总并不觉得罗浩做的有错，虽然这事儿罗浩能争一下，可争不争都在两可之间，倒是陈勇的表现太反常。
陈勇压根没想搭理尤总，只是冷冷的看着罗浩，口罩都要撇到天上去。
罗浩就是太怂，一点都不像年轻人。这时候，难道不该年轻热血爆棚，直接给袁小利一个大逼兜，教他怎么做人么！
可罗浩呢？
竟然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袁小利，事无巨细，生怕袁小利做手术出差错！
真特么的！陈勇心里不服。
袁小利听罗浩说完，又慎重的看了一遍病历，随后和尤总了解了情况。
罗浩“汇报”的病史并无差错，手术也并不难，造影、检查出血点。
如果介入手术能封堵就封堵，无法封堵就外科手术治疗。
总体原则没错，手术也不难。
袁小利一挥手，“准备吧。”
陈勇对袁小利这种把罗浩当下级医生的态度十分不满，口罩都要飞起来。
罗浩到不觉得什么。
自己这段时间“偷了不少懒”，袁小利一直兢兢业业的当牛做马。
虽然袁小利对自己的态度值得商榷，但哪有和自家牛马计较的道理。
罗浩乖巧的去安抚患者、消毒、铺置无菌单。
袁小利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搞不清罗浩为什么会一点脾气都没有。
自己已经明确到不能再明确的挑衅，可罗浩却一直在微笑。不光把患者的所有情况都跟自己说了，而且在听到“准备”后，他竟然去消毒。
奇怪，难道这人天生脾气好？
也不能。
这段时间袁小利听沈自在讲过罗浩的一些过去。
什么被实名举报，多家老板来站台，对手则被撵去边远小县；急诊急救的时候，罗浩一脚踹开内镜室的大铁门。
诸如此类的过去，哪一个都不能说明罗浩脾气好。
但自己一拳一拳打过去，却像是打在棉花上，罗浩根本不受力。
甚至！袁小利感觉罗浩对自己有些愧疚。
难道他背着自己做什么了？！
袁小利感觉有一个阴谋笼罩在自己头顶，但自己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阴谋，这让袁小利有些焦躁。
等罗浩消完毒，袁小利走进操作间。
“不用你换衣服，出去吧。”袁小利直接把罗浩“撵”走。
其实这么做有点没规矩，有点翻脸不认人。
毕竟前期准备工作都是罗浩做的。
可罗浩也没生气，只是眯了下眼睛，随后离开操作间。
陈勇直翻白眼，没正眼看罗浩，自顾自的生闷气。
袁小利手术做的极快，常年泡在手术室里的中青年技术骨干不是吹出来的。
当然，罗浩为有这种医疗组组员而欣慰。
而且袁小利根本不用自己伸手，把一切都搞定了，这种牛马真是很少见。
不像陈勇，一半的精力都用在姑娘身上。
开门声响起，陈岩陈主任进来。
他戴着头套、趿拉着拖鞋，像是公仔一样进来后看见罗浩站在操作间里，有些惊讶。
“小罗，你怎么没上手术？”
“袁主任在做。”罗浩回答道。
陈岩伸手在口罩上摸了摸，没摸到胡子，但他也没说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罗浩和袁小利之间有矛盾，甚至上升到抢手术的程度。
这是其他科室内部矛盾，和自己没关系。
有急诊，找罗浩，他自己把握不住真跟自己没关系。
而且陈岩也不觉得罗浩需要做这种检查性质的手术。
只是罗浩的脾气也太好了，这都能忍！
透过铅化玻璃看术间里，袁小利在麻利的操作。
十几分钟后，腹腔干动脉、肠系膜上动脉血管造影术完成。
影像证实胰十二指肠上动脉前支局部假性动脉瘤形成，出血也是假性动脉瘤造成的。
“尤总，陈主任，你们和患者家属说一声，准备外科开刀吧。”
对讲器里，传来袁小利的声音。
“袁主任，稍等！”罗浩按下对讲器的开关和袁小利交流。
“等什么等，栓塞要弹簧圈，自从集采开始院里就没弹簧圈你不知道啊。”袁小利脾气特别不好，直接怼了过来。
“弹簧圈总是会有的，我和冯处长商量下。”罗浩轻声说道。
袁小利一怔。
弹簧圈总是会有的？
这话让罗浩说得……袁小利眯起眼睛看罗浩。
现在这个年代连医院都在避嫌，贵一点的耗材都不进，生怕被人举报。
至于手术么，介入栓塞做不了，不还有外科呢么。
可罗浩是什么意思？他想办法弄弹簧圈？
这特么要被人举报收受回扣，前途尽毁。
袁小利犹豫了一下，想要和罗浩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一怔。
忽然之间，袁小利也不知从何说起。
从集采？
从几乎所有人鼓掌相庆？
好像都不对。
袁小利有些茫然。
医生本来不该这样。
罗浩也没办法，虽然任务面板上显示手术例数+1，但是他知道这台手术只是系统判定完成，其实并没做完。
患者76岁，慢性出血一周以上，加重4-5个小时。
这时候上手术的话风险极大。
“小罗，能不开就不开。”陈岩小声和罗浩交流，“患者毕竟那么大岁数了，状态也不好。”
“陈主任，我应该能联系到弹簧圈，自费还是报销我说不好，能用么？”罗浩低头，弯腰，在陈岩耳边问道。
“没问题，家里有钱。人，也放心，我哥们，发小，要是有事，你拿我是问。”
有了陈岩的保证罗浩放下心。
这种事儿极其麻烦，罗浩也是听尤老总说患者家属是陈主任的朋友，这才多事问一下。
“你能做？连弹簧圈都没有，做个毛！”袁小利穿着铅衣走出来气冲冲的说道。
“袁主任，我可能找到弹簧圈，稍等一下。”罗浩拿着手机走出操作间。
袁小利见罗浩去打电话，马上知道他要做什么。
从集采开始，科里的东西就不全，库存的弹簧圈全都用光之后便再也没有相关产品可以用。
这东西太贵，院里也不进，毕竟还有医保这个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在袁小利看来手术已经做完了，探明出血点，了不起一会胃肠外科开台后自己上去帮他们查找出血动脉。
毕竟外科的人都不会看片子，袁小利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罗浩竟然要下弹簧圈！
手术难不难且先不说，中间的种种手续以及后继的事情只要一想就让人头疼。
袁小利的头顶乌云笼罩，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己想要压罗浩一头，就这么难么？
而且这次罗浩用出来的并不是技术手段，而是人情世故。不光是人情世故，还有……一腔热血。
真特么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难道做手术也不是光做手术就行？！
袁小利有些腻歪，他知道下弹簧圈止血是最好的方式，但自己没有弹簧圈，也不愿意惹那些麻烦。
天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检查，就说找耗材厂家临时采购属于违规行为，到时候自己申诉无门。
可！
罗浩敢。
很快，罗浩回来。
“陈主任，稍等一下，弹簧圈很快就到。”
“什么型号的？”袁小利问到。
“波科的gdc360。”
袁小利沉默。
他没说更多的屁话，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但他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这种型号的弹簧圈最大的优点是好用，最大的缺点是——没有利润。
罗浩不是想挣钱，只是想完成手术。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起，罗浩起身出去。
王佳妮穿着一身军大衣，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拎着拉杆箱出现在门前。
“罗医生，我来了！”王佳妮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