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也可以。”少年浑身散发着热气,江止的指尖勾上去,一点点从他的手里扯出嫁衣。
少年忽然握住他的手。
捏紧了,将人往前重重一推。
火红的嫁衣裹了江止一身,魂咒像是砭骨的金丝,划破了青年火红的衣衫。
他动作太大,腹中的痛更难熬了,江微咬着牙,面色惨白,手臂战栗着。却仰着头,睥睨江止:“那我现在说了……我拒绝,听得明白吗!”
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道:“听不懂我就再说一遍,我不要与你一生一世!你根本就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江止一向高傲。
江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却让他觉出些不知所措。
从他回来以后,弟弟一直在生他的气。
为什么?他用口型问。
以往无论他怎么对待,阿微都不会生气的。
谁带坏了阿微?
江微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他没听懂。
都这样明白地告诉他了,兄长仍旧听不懂他的抗拒。
江微的眼眶泛了红,腹中像进了虫子,窸窸窣窣地咬着他的神经,咬得狠了,鲜血汩汩流出。
从他的唇边漫下,染红了唇瓣。
融入鲜红的嫁衣。
江微张口:“我说,我恶心兄长,不想与你结为道侣,这下……能听懂了吗?”
他仰起头,鲜血仍旧一滴滴沿着嘴角渗下,滴到江止脸上,溅到唇上。
血气蒸腾。
江止瞳孔骤缩,捏紧了江微的手臂,紧紧将人搂入怀中。
江微喉咙中漫出颤抖的痛呼。
很快痛得昏了过去。
江止的灵力探入他的经脉。
江微真正的脉象被灵力隐藏,江止只探出他因怒火攻心,虚弱而昏迷。
阿微气昏了过去啊。江止面色空白,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笑出声。
真好。阿微这么恨他,就不会恨别人了。
他心情不错地抱起江微,给他喂了安抚身子的灵药,擦干他唇角的血迹,将人平放在床上。
而后,将裹了魂咒的带血嫁衣,仔仔细细地裹在江微身上。
魂咒蔓延着,顺着肌肤爬入纤细的身子。
少年在昏迷中,仿佛察觉到了暗淡的未来,难过得皱紧了眉头。
江止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温柔地抱着他。
江止的指尖点到自己唇边的血迹,愣怔片刻,薄唇微张,含下自己的指尖。
好甜。
是弟弟的味道。
他紧紧搂住少年,尽管少年不会给他回应。
真好啊。以后他和弟弟,就都只属于彼此了。
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
“他走了。”风凛声音低沉,“去了魔界,可能是去寻找你之前的死因了,暂时不会回来。”
他指的是江止。
床上的少年垂着头,轻轻应了声。
雪白修长的颈项上,还沾着红褐色的血迹。
竹屋之中一时无言。像是风暴前的平静。
竹片微凉,拼凑的地方露出条条缝隙。江微指尖微弯,顺着缝隙划下。
口中小声哼着调子,滴滴答答,像是小鸟的爪子踩着水。
听起来快要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歌声忽然停了,像是忘了词。
那调子风凛听过,他也能唱出来。
不如说,就是他从前交给江微的。江微一不开心,就喜欢唱这歌。
他可以接出来,让江微开心些。
可他忍住了。
“阿微。”他轻声道,“该走了。”
少年没动,指尖仍在青竹上划着。
他又哼起了调子,从头开始。
好像只要从头开始哼唱,就等于一直唱了下去。只要他不去想以后的事,就能一直停留在记忆里最好的童年。
风凛叹了口气。
空气中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风凛接着他方才断掉的地方,将调子唱了下去。
春风般温柔。
江微微微愣怔,仰起头来。
风凛点到为止,不再哼唱。
竹屋里恢复了平静。
这首调子,是师兄自己造的。只教给过他与兄长。
少年眸中恢复了光彩,他隐隐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可他没问。不问就不会得到答案,不会像兄长那样令人失望。
他要等到自己能接受结果的时候,再开口确认。
他撑着竹床站起身来,笑着道:“辛苦无明尊者啦,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他身上喜服红艳,少年抬起手臂。
漆黑的发丝,纤白的指尖交错相缠,高高的马尾很快束起。
少年松开马尾,展开手臂。
他手中燃起了猩红的火,碰着竹床,便燃了起来。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竹床,竹椅,江止的禁制,秘境的道则……猩红的火带着来自地府的召唤,将碰触到的一切燃尽。
少年站在火海中,面色苍白,眸中却闪着光。
江微轻叹了一声。
“还剩最后一点凤火……送兄长一个烧得干干净净的秘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