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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不同意

当然是因为你的声音太诡异了啊!

平时元媛说话,声调平静又清冽,不论何时,都不会给人温柔小意的感觉,只像是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让人瞬间清醒。不是说她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很好听,只是每个人风格都不一样,元媛就是御姐风,永远都软萌不起来。

而刚刚,元媛有气?无力的说话,原本稍显冷淡的声线变得?又软又甜,就好像在撒娇一般,前?后风格差别太大,吴总助一时之间接受无能。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傅总,果?不其然,傅总也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不过傅凌川的应变能力比吴总助强多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扶着元媛坐到椅子上,“我们在工作,你?怎么起来了,有事的话叫阿姨就可以了。”

元媛现在软塌塌的,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走到哪都想趴下,她慢吞吞的转动眼珠,随手从对面拿过一份厚厚的文件,也不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然后就把胳膊放了上去,她趴在胳膊上,小声说道:“我饿了。”

这种事又没有怕被别人听到的必要,吴总助默默在心里吐槽,元媛病了简直就像人格切换,谁敢信这是同一个人啊。

幸好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然剩下的两个人都要受到极大的惊吓。

相比于不懂风情的吴总助,傅凌川就好多了,他?想起医生说的话,弯腰凑近元媛,用低沉温和的声音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元媛眨眨眼,把露在外面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她回答道:“蛋炒饭。”

吴总助:“……”

又见蛋炒饭。

吴总助现在还记得元媛当时在医院点的那份要求极其多的蛋炒饭,傅凌川把元媛哄回房间,再下来,就看到吴总助拿着手机翻看联系人。

“你?做什么?”

吴总助:“我记得我之前?存过您家厨师的手机号,但现在好像找不到了,算了,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傅凌川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衬衣,他?一边挽袖子,一边问:“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做蛋炒饭。

这个回答在嗓子里酝酿了一圈,吴总助默默把它咽下去,问出一个其实已经显得有点多余的问题,“您……这是要亲自下厨?”

傅凌川见怪不怪的点点头,“别那么惊讶,又不是第一次。”

吴总助其实不觉得?傅凌川会做饭有什么可惊讶的,毕竟傅凌川也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是集团的继承人,他?爷爷有两个儿子,他?的大伯还有一对儿女,那个儿子比傅凌川大,所以傅凌川在傅家排行老二。

因为父母之间的丑闻,傅凌川小时候其实不怎么被人待见,不对,应该说不止小时候,在二十二岁之前?,他?一直都不被家里的长辈待见。

这样的他?,会做饭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傅凌川居然要给元媛做饭,而且,他?知道元媛的那些要求!

吴总助一直在楼下站着,傅凌川把元媛送到门口,就给她关上门,下楼来了,他?清晰的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而元媛没对他?说那些龟毛的要求。

吴总助站在傅凌川背后,看他?一样一样的准备材料,玉米、火腿、黄瓜、青菜,没有胡萝卜,就跟元媛之前?说的一样。

他?默默消化着今天获得?的信息量,然后又在心里把对傅凌川和?元媛的感情程度刷新了一遍。

炒好关火,装盘。

傅凌川没再搭理身后的吴总助,端着新鲜出炉的蛋炒饭上楼了。

*

上回虽然更加严重,甚至还住院了十天,可那回是失血过多,元媛虽然病得?厉害,可她脑子是清醒的,四肢五感也没出现问题。现在则不一样,即使只是个小感冒,元媛的脑子也变成了一团浆糊。

再加上之前?两个月她每天都忙到很晚,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才会让这一次的生病变得?来势汹汹。

吃着蛋炒饭,元媛没问这是谁做的,傅凌川也没说。傅凌川其实一直不清楚元媛为什么那么钟爱蛋炒饭,在她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也就是在枫沿岛的那一次,元媛没有为她自己做过任何事情,除了解馋,给自己做一顿蛋炒饭。

望着一勺一勺吃饭的元媛,傅凌川的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他?问道:“好吃吗?”

元媛连连点头,“好吃。”

有妈妈的味道。

说来也巧,元媛自己的妈妈,也是一个富家千金,跟朱纯一样,家里以前很有钱,后来因为经营不善,渐渐没落。她妈妈不懂怎么做生意,上学的时候数学天天不及格,外?公外婆说了她多少回都不管用,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她带着所有家产嫁人,把所有希望都赌在她是否嫁对了人这上面。

元媛的妈妈是幸运的,她爸爸一辈子都很爱妈妈,每天奋斗的时候想着的都是妈妈,妈妈过的很幸福,只是偶尔的时候,她也会觉得?懊恼,觉得?自己太差劲了,所以才没法经营自家的产业。

当然,懊恼不过十秒,她又会愉快的出去逛街,和?她的小姐妹做美容,小时候被父母宠着,嫁人了被丈夫宠着,她妈妈一辈子都不会做饭。后来还是有了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才终于跟家里的厨师学会了一道蛋炒饭。

这就是元媛唯一吃过的,是她父母亲手做的菜了。

可能就是因为两个妈妈的前?半段人生经历太像,所以,元媛才会这么执着于朱家弄堂。女配太小,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元媛记得,她记得?朱纯看女配的目光,记得她温柔的笑容,真的,就跟她自己的妈妈一样。

把一整碗都吃光了,元媛对傅凌川笑了笑,“超级好吃。”

傅凌川低笑一声,坐的离元媛更近了一些,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元媛的头,“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元媛目送他?离开,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元媛慢慢躺回被子里,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看来这场病不会很快就好了。

……

一整天元媛都在发烧,到了晚上,烧的比白天更高了,傅凌川照顾了她一晚,第二天早上,发现温度丝毫都没降下来,傅凌川果?断带她去了医院。

能吃药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输液,这是所有医生都会说的话,但傅凌川觉得?,再看元媛这么小脸通红的烧下去,他?的心也要烧起来了。

虽然没得?流感,但病毒的威力还是很大,今天的元媛浑身酸疼,比昨天更娇气?,她躺在病床上,等待护士来给她扎针的时候,她还在抱怨着:“在家输液不就好了,一会儿输完了,我还要出被窝,外?面好冷,我不想出去。”

傅凌川坐在她身边,听到这话真想打开手机,把她现在的模样录下来,让病好以后的她看看,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会儿,他?才掖了掖元媛的被角:“乖,听话,你?不想快点好吗?”

元媛的回答是,她往被窝里缩了缩,只留给傅凌川一个脑瓜顶。

傅凌川:“……”

病毒性感冒没有那么容易好,至少要输液三天,傅凌川把她带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全方面的做个检查,看看病源到底是什么病毒,现在都查完了,就像元媛说的,她可以在家输液,不用再出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傅凌川递给她一杯温水,不用傅凌川劝说,她自己就乖乖的喝了下去,仰起头,元媛望着傅凌川:“你?不会被我传染吧?”

傅凌川摇头,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不会,我身体很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烧过了。”

元媛对他眨眨眼,不置可否的低下了头,“我看到了flag。”

“……”

傅凌川低低的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等到元媛躺回床上,他?坐在元媛身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道:“十号我们集团举办年会,你?能空出时间来么?”

十二月就快过去了,一月即将来临,年会对一个集团来说是最重要、也是最大的盛典,毕竟年终奖就是这一天颁发的,元媛现在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店长,没资格去品宴的年会,而身为傅凌川的正牌太太,她确实应该跟傅凌川一起出席。

只是……过去的三年,没见女配出席过。

元媛望着傅凌川的眼睛,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像是一块半透明的墨玉,看了好一会儿,元媛才淡淡的笑了一下,“没问题,不管那天有多重要的事,我都会参加的。”

就像昨天一样,傅凌川又摸了摸元媛的头,收回手臂,他?刚要站起来,突然,又听元媛说道:“我也有个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闻言,傅凌川重新坐回去,“什么事?”

说到这个话题,元媛还有点不好意思,她讪讪的笑了笑,“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离婚。”

她停顿下来,是想让傅凌川发表他的意见,可是傅凌川一个字都没说,原本温情的氛围逐渐冷却,温柔的目光也慢慢变化,如果?是别人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傅凌川现在的表情有些可怕,可是,元媛从来就不怕他?。

“你?听我说……我想了想,我们完全可以私底下离婚,然后表面上还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夫妻,别人又不会来你家听墙角,这样的话,咱们的合作关系也可以延长,而不需要一个一年的期限。除非被人曝光,或者你?有了喜欢的人、我有了喜欢的人,咱们就可以把假夫妻的身份一直延续下去啊。”

元媛说的诚恳,傅凌川却觉得?自己心上刚刚被人插了一把钝刀。

鲜血淋漓,还伴随着痛苦的疼。

她知道了自己的心,而这,就是她的决定。

用一种保全他尊严的方式,彻底离开他?。

傅凌川演技再精湛,也遮掩不住自己真实的情绪,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的想法会被元媛窥探到,也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都要面对现在这个境况。

如果?元媛是个普通的女孩,早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傅凌川就会对她表白、追求她,可她不是。她是第二人格,还是一个竭力维护主人格的第二人格。

这些年,傅凌川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心理学的书,不记得走访了多少人格分裂的案例,而他?能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这种病症很复杂,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所有分裂出来的人格,本质上都是身体在进行自救,副人格永远为主人格服务,即使有时候他?们做出了一些主人格不喜欢的事情,可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主人格。

有些人格强烈的想要占有身体,有些则不会,很明显,元媛就是不会的。假如真的让元媛发现,他?早就喜欢上了她,而且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说不定出于对主人格的绝对忠诚,她会沉睡,更极端的,她会自我抹杀,然后消失。

真是难啊。

别人陷入爱情,苦恼的仅仅是对方会不会也喜欢自己,他?陷入爱情,却要每天都战战兢兢。

他?的付出,元媛不知道,他?的心情,元媛不明白,这样想来,他?会被拒绝,被排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可他不接受这种拒绝,更不接受被排斥出元媛的生活。

“我不同意。”

元媛静静的看着他?,“你?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

望着元媛平静的目光,傅凌川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就这么断了。

“我是有哪里做错了吗,我不打扰你的生活,不干预你?的人生,每个决定,我都问过你?的意见,只有你?同意以后,我才会去做。对于这种状态你?也很满意,那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就因为你发现了我喜欢你?”

傅凌川竭力维持自己的冷静,元媛看向他?的手,泛白的指节将被子揪出了褶皱,元媛抿了抿唇,“对,就因为你喜欢我。这会让很多事情都变得复杂,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话说得太冷酷,几乎就是指名道姓的说,傅凌川是她人生里的麻烦,傅凌川的脸色变白,他?缓缓松开了手,视线也降低了很多。

蓦地,他?冷笑一声,“那我就做一个麻烦吧。”

站起身,他?定定的看着元媛,“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但离婚,想都别想,除非我死。”

傅凌川甩门而去,元媛坐在床上,感觉刚清醒了一点的脑子又变成了一锅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理清自己的思路。

刚刚傅凌川说的,已经非常明确了,他?不会离婚,不会放手,因为他认为,他?紧紧抓住的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要怎么摆脱一个自以为喜欢她的神经病呢?

……

即使放在平时,这个问题也算得?上是地狱级别的难题了,更何况现在元媛脑子还不清醒,她想了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她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再想解决的办法。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有人在用手贴自己的额头,安静的黑暗中,她听到那人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谢天谢地,总算不是高烧了。”

元媛想笑,但半梦半醒中的她,最终只是翘起了一点嘴角。

*

现在他们两个算是处于冷战阶段,对于这一点,不论来给元媛输液的护士和?医生,还是继续送工作的吴总助都看出来了,吴总助还比较庆幸,幸好元媛感冒了,牵绊住了傅总,不然傅总带着这个心情去上班,集团里必然会是一片腥风血雨啊。

然而吴总助庆幸的太早了。

……

事实证明,输液确实有效,输了两次以后,元媛感觉自己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是低烧,但只靠吃药就能控制。在听到医生说自己再输一次液就会彻底康复的时候,脑袋不太正常的元媛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决定先?斩后奏,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傅家,等傅凌川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愿意和她心平气和?的谈离婚了,她再带着律师一起回来。

收拾好东西,趁着傅凌川不在家的时候,元媛就走了,目前她手里没有本地的房产,而她也不想离餐厅太远,所以她搬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星级酒店里,她在酒店睡得香甜,却不知道因为她一时脑抽的举动,多少人都遭了殃。

作者有话要说:吴总助:谢邀,没错,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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