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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孤光自照

鹤岚大人回岛了,比原定时间早了一天。

翌日。

缠绵的春光已经照上窗棂三寸,各色衣着的人有条不紊地穿梭于群芳殿,每人皆身披绮丽,宝带束发,腰佩容臭,行走间环佩叮当,风度翩翩,如遗世独立的浊世公子。但他们并不留恋旖旎春光,不赞赏时节温柔,只在意手上的敛金狻猊雕炉擦得干不干净,水晶地面能不能照出人影,悬挂的青缦可否全都用金丝束好,黄曲梨花的案椅是否整齐。

培素姑姑带着两个黑衣人气势而来,眼光扫着众人,脚步不停,嘴上发布着命令:“明日起伶香十里恢复经营,所有人如期工作,每人负责好相应的区域,巳时检查。”完后带着人直接杀进了北面的洞画廊,廊上几位香侍正小心翼翼地将上夜遗留的灰烬倒入漆盒,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带人走出两三丈远,直直地朝东边的主房去了。

长长的走廊两旁安置着巨大的黑木橱窗,入春月余,窗外种植的各色珍草名花竞相开放,群蝶飞舞,一片生机盎然。她早对此景无感,可今日眼角却被一片冰白勾住,忍不住回神看了一眼,原来是种在群芳殿的那棵冰肌海棠也炸了满树花,衬着墨绿的叶子,冰白的花朵在春风里尤显娇美。

她匆匆一瞥,转眼便来到四扇朱漆描金的门前,门上雕刻的双鲤戏莲栩栩如生,待她走近,门上的红鲤却当真在门板上游了起来,层层叠叠的莲花被它们一搅也摆起了纤细的腰肢。

她轻轻拍拍那两只游来讨好的大鲤鱼,大鲤鱼害羞地摆了摆尾巴,掉头游远,培素盈盈一笑,先才讨债般的气势全然无踪,抬手轻轻扣了两声,柔声道喊:“大人,大人,您醒了吗?”

“……”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她又喊了几声,跑走的鲤鱼又游到培素敲门的地方,甩着尾巴帮着她敲门,一会儿后,房里才隐约传出类似伸腰的声音,接着再是少女软软糯糯的呼唤:“姑姑,我醒了。”

培素推门而入,房间幽暗,却有一股独特的冷幽之香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震。绕过屏风,两位黑衣人将金盆与银盐放在案上便退了出去,青缦被一一拉开,阳光将雅致的房间慢慢点亮,帘帐里一个模糊的影子再次伸了个懒腰,哗啦一声拉开了帘帐。

满床碎金般的阳光倾泻而出,床上的鹤岚只穿了一件流丝抹胸的薄裙,凝脂般的肌肤闪烁着光泽,在纤细的肩头汇成小小的亮斑。鹤岚抬手揉揉眼睛,深吐一口浊气,几绺长发顺势滑落,裙上的锁骨精致诱人,鹅颈上的脸蛋神色无辜,绝美的脸上,眼端却生得尖细,耷拉的眼皮微遮瞳孔,面相看着就凌厉起来,像极了傲娇乖张的小猫。

床上的人儿两眼发直,一手呆呆地抓着帘帐,一只手探到衣服里抓痒,有气无力地说道,“姑姑,我饿了。”

培素笑道,“睡了一晚当然饿啦,早膳都已备好了,大人先洗漱吧。”

培素放好银盐,她掀开被子光脚就走下来,坐到桌边打了个哈欠,培素递来铜镜,她先不忙着刷牙,而是掀开旁边老瓷盅的盖子,看看早上的吃食。

这瓷盅一看就是老物件,用了有些年头。下头窝着火,里头焖的正是她爱吃的皮蛋粥,盖子一开,鲜香扑鼻。桌上还有一小碟切好的香菜,鹤岚满意地嘿嘿一笑,盖子还没盖上姑姑就先把她的小脚塞进木屐里,她皱眉要脱,被姑姑瞪了一眼就放弃了,转而拿起翠绿的柳条,对着镜子开始剔牙。

培素转过去收拾床铺,鹤岚瞄着她又偷偷把木屐脱了,雪白玲珑的美足踩在木屐上,十粒脚趾翻蹈着波浪。培素拍拍床上的被子,伸手一探被窝却发现是半凉的,这四月天的明明不冷也不热,培素心里一奇,回头问道,“大人,您这被子怎么这么凉啊,您之前起来过吗?”桌边的鹤岚专心致志地掰着自己的嘴剔牙,“雪球掀的,我被冻醒的。”

“哦,这样啊。”培素边收拾着屋子边向她报备,“今日前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晚市如期进行。今日只有一场家宴,海司神殿带着青阳氏来做客,据悉是两位青阳八脉的主君火凤、蓝凫和青阳氏的少主沧浪,青阳氏来此,海司神殿全员都须恭迎,今夜大房也会过来……”培素看到她剔牙的模样,那架势就跟要把嘴卸下来一样,实在是难看。她忍不住道:“大人,用不着剔那么彻底的,偶尔一两次可以,天天如此,牙肉就吃不消了。”

但鹤岚还是扯开腮帮子,用嫩柳蘸着银盐,满脸狰狞地一颗一颗剔了过去。“我都习惯惹,剔不干净我不舒糊——”

按照常理,她现在就该跟小祖宗说些女儿家该守的礼度仪容,不说像皇宫里的公主一样笑不露齿、萍波不惊,起码举止大方得体。但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让她睡前把头发拆了,这小祖宗没一次记得,天天起床都这么一副被鸡啄了的样,好在她天生丽质,连头发丝儿都那么完美,无论怎么折腾都光亮如绸,就跟天天养在头油里一样,好看得紧呢。

“大人还是得注意一下的......”她用宝带将鹤岚的长发拢起,好方便她洗漱,然后站在一边细细地打量起小主子来。

鹤岚咕噜咕噜漱着口,盈润的唇随着腮帮子一嘟一嘟,水珠晶莹,尤似添了层蜜。觉察到姑姑的目光不对,她转过去问,“姑姑,你看我干什么?”

培素笑,“在看我们大人,越来越漂亮了。”

她眼睛一眯,转过去不想搭理。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眼睛一瞄就能看透人的心事。培素也不爱遮遮掩掩,索性直说了。“大人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相伴左右了。老夫人传信来,说那位青阳氏的凤君模样、人品、能力都绝佳,大人可以先看看。沧浪凤君出身神界名门,大人也该见识见识真正的君王之仪是何模样,您早点有所依属,帝妃也能早日瞑目。”

“哦。”鹤岚随口一应,却目光炯炯地捧来老陶盅,极其郑重地掀开盖子,拿着调羹的手期待地搓搓,舀起一勺粥吹吹,嗷呜一声全部吞下。“嗯~好吃~”

培素在后头屏着一口气,盯着她曼声道,“大人,成亲是人一生中最大的事,选择合适的夫婿更是重中之重,对您来说那是相伴一生的人,对我们来说也是决定子嗣优劣的关键。”

鹤岚慢条斯理地把小碟子里的香菜倒进粥里,搅合搅合吃下一口,顺滑芳香的皮蛋粥有了香菜的点缀,滋味更上一层楼,好吃得她都快把舌头吞掉,连连不住地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有道理……但是我现在还是想以事业为重,希望姑姑你能理解我。”

培素压在喉口里的气一下冲了出来,一拍桌子差点把鹤岚嘴里的粥吓喷。“大人!您在外闯荡我们必然鼎力支持,可您不能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呀,您肩上不仅仅有天吴氏,您还有泉客氏呀!天吴氏是您的父族固然重要,可母族泉客氏就不管了嘛?还是说您这么极力反对相亲,其实还是为了等他?”

鹤岚小脸一呆,“等谁?”

培素如临大敌,“果然是!我就知道!您已经等了他八千年来,他能不能回来您心里最清楚,为什么您就不愿意放过自己呢?您纵是情深,我们泉客氏可还……”“诶打住打住!”鹤岚赶紧跳起来把她嘴捂上,脸红得像要滴血,“我怎么就不放过自己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妈的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得!不许说不许说!”培素挣开她,义正言辞地回道,“大人才没有!我看得出来,您是为了麻痹自己才这么辛苦地工作,不想我看出您内心的委屈。别人不清楚,我心里可跟明镜一样,您可别瞧不起上师情傻情痴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正就是大人您。”

“咔啦啦!”

鹤岚的脑门劈下一道雷,僵在原地看着她,培素乘胜追击道,“是吧,是吧,被我说中了吧大人,您就是没忘得了陈墨浓,您就是还想等他!”鹤岚索性也不作任何挣扎了,两手一摊,“那好吧,你说我忘不了就忘不了吧,我承认了,我摊牌了,你满意了?”

鹤岚坐下来继续吃她的皮蛋粥,可培素却一把握住小主子的柔荑,苦着脸劝起来,“大人呀大人,世上男人还有很多,您何必苦等一个回不来的人。当初您说是自己见识太少,才找了那小子的道,如今您位及权臣,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么多年,您当真都没遇到过一个合眼的吗?炎图远珧咱不考虑咯,那笙伦呢?你们朝夕相处、风雨兼程那么久,又那么多次同甘共苦,日久都还生情呢,这一个咱们怎么说都是高攀了,今晚就走个过场罢了,那之后您要不和笙伦殿下试试?说不定你们俩就能成呢。”

鹤岚听了这话脸立马垮下来,像打了霜的茄子。

“啊,大人?”

鹤岚捧起培素的脸,问,“姑姑,我问你,女人嫁人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日后的日子更好过还是更难过呢?”培素想都不想,“当然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咯!丈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为妻儿遮风挡雨,这是属于丈夫的责任,你是小娘子,还是咱们泉客氏的公主,天生就应该享福,用不着这么拼命的。”

鹤岚却一把捏住她的耳朵,垮着脸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帮了笙伦多少忙,国中大小事务六成都经过我手,他当甩手掌柜跟炎图出去鬼混,自己惹一身骚回来要我打理不说,我还得替炎图去跟魔尊交代,你居然还想我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啊。”

培素一惊,鹤岚手上一紧,捏着她的耳朵继续道,“姑姑,你跟了我也挺久的了吧,怎么现在思想还这么简单得可怕,青阳氏是没事下来玩的么,他们是奉天帝之命下来调查我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天帝要开始对我下手了!我外婆不懂,你也挤在里面瞎凑热闹!让你少看点十方埠的话本子不听不听,那里连郡县都不设,你想靠那些书生写的本子玩弄权法么,告诉你,你就是看一辈子,当了官我照样三天就能结果你!亏你还跟了我这么久,我现在跟你说话都觉得脸皮子羞。金龟婿又是这么好钓的吗?你以为谁都是地主家的傻二宝,撅个嘴儿飞个眼儿就嫁啊,我tm都进化过来了,怎么,你还在远古跟猿人抓虱子玩儿呗。”

“当然不是啦大人,但是,”培素的耳朵被她揪着,扭捏道,“但是天帝怎会刻意为难您一个小女子呢,派青阳氏下来只是吓吓您的,不然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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