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坐在床边,温柔擦拭少女的小脸,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沁透满室药香。
简单擦洗后少女娇颜初露,洁白的额上覆着热毛巾,呼吸逐渐平稳,叶夫人擦了擦汗,转身走出内室。
“狼爪上有妖毒,所幸它先前受过伤,元气有所损耗,这位小道友肩上残留的余毒不多,只消每日换绷带,按时喝药就好。”
叶夫人也擅医,北堂菘在府里看到景元化抱个昏睡不醒的人,误将竺岚月认作顾法宁,自己打不过的人被轻易击垮,北堂菘好不高兴。
开心一阵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重点是怕顾法宁醒后寻仇),他这才怀着小心思去请母亲看一看,自己在暖竹居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哼着歌儿等看笑话。
看叶夫人面色从容,想姑娘应该也无甚大事,景元化拿书的手停顿一瞬,站起身致谢:“多谢夫人相助。”
叶夫人洗完手,对景元化笑笑:“道君言重了,我每日过来为她换绷带,劳烦道君仆从看着药,莫熬过了时辰。”她又看了眼床上少女熟悉的面容,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只是道,“小姑娘忧思过重,道君好好照顾她。”
小鹤替景元化乖巧地应了声好,叶夫人这才放心地出门。
送叶夫人回去,小鹤上楼来看景元化仍旧坐在雪青玉案前,书页良久都没翻过。
他理了理头上的鹤毛,小声道:“主子,马冬梅在外边站了有好一会儿。”
还没说完,小鹤眼前一黑,凉风直窜快被自己拔秃的头顶。
景元化黑衣带风,在窗前站定。
一想起方才顾法宁漫不经心的嗓音,还有周围嘻嘻哈哈起哄,把他当猴看的灵华宗小东西。
景元化就忍不住的蹿火。
手里的剑谱原是等待叶夫人治伤打发时间的,但脑中的邪火烧得他眼睛熏疼,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小鹤倒是提醒了他,既然姑娘没什么大碍,等她醒来后再做反应也不迟。
现在,他就想看看连他都请不来的配药侍女有多大排面。
景元化看着顾法宁在门口磨蹭一会儿,被他故意设的禁制伤到手指,他嘴角不自觉翘起,正要从怀里拿出药瓶丢给她时——
顾法宁转身就走。
景元化:……
他猜测过许多情形,她或许抹眼泪,或者逞强的笑,亦或是砸门而入,他都可以装作不高兴的接受,协约还没结束,她再酸气冲天还不是得跟着自己。
可她居然转身就走,连头也不回。
这月只过了一半,顾法宁的薪酬也没取,挺有骨气的,钱也不要了。
眼看她就要走出院门,景元化拿出传讯玉简,冷冷道:“协议还在生效,回来,否则扣钱。”
顾法宁哦了声,也没说回不回:“我刚看到叶夫人离开,你带回来的竺岚月醒了?”
“竺岚月是谁?”景元化明知故问,“你们之前认得?”
刚才顾法宁走到紫藤花架下,看见北堂菘和狗腿子背对她哈哈狂笑,她被迫加班的心情正不好,上去就是两脚。
北堂菘怒目转身,一见是她,惊吓之余差点咬掉舌头
她还什么都没问,北堂菘自己就招了,原来把她认作了受伤昏迷的竺岚月,怪不得能笑出鹅叫。
有人给她当出气包,顾法宁舒畅地笑起来:“不是,我只是觉得我穿白裙子比她好看,怕她醒了尴尬,瞧我多善解人意。”
景元化:“……”
“行,就这么说定了,千灯节前夕可是青阳城法定节假日,您记得给我加班费和出行补助。”
顾法宁也不管师叔是否能听懂,回身上楼,发现禁制果然已经解除。
师叔站在窗口,手中攥一卷书,盯着她杀气四溢。
顾法宁就当没看见,慢条斯理洗手,然后坐在竺岚月床边,反手交给景元化一张刻名的帖子。
“赤霄宗的珩玉真人,明日前来谒见师叔祖。”
景元化强掩怒气地接过:“你,又是怎么认得我那孽徒的?”
孽徒?这个称呼看起来很有故事嘛,她没好意思告诉师叔,他的心上人正是孽徒的爱徒。
顾法宁憋住笑,脑补了一百万字疯批师叔和病美人师尊虐恋爱的狗血情节。
师叔祖的住处不难打听,况且他今天所作所为毫无掩饰的意思,城里大半人都看得到,珩玉真人不是傻子,如此一推便也明白事情经过。
顾法宁很巧在进门前,顺手截住了珩玉真人神识催动的传信纸鹤。
赤霄宗弟子常用宗门特制的纸鹤送信收信,这些操作很熟,于是顾法宁说:“我不知道,纸鹤外边捡到的,随便挂在外边,对您都不走心。”
景元化很是嫌弃地展信,粗略扫过几眼,似是而非的笑了声。
顾法宁在他开口前说:“道君小声些,病人需要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