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纺织坊开饭,温含卉没有像往常一样等李阿香,和她结伴一起去院里用膳,而是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陆安已经拿了饭,但他没有吃,而是规矩的坐在栏杆底下,等温含卉来。
温含卉看到他,很快也拿了饭坐过去,“怎么样,在后院干活累吗?”
陆安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却只是陈述了一遍自己的工作步骤,并且说这是个锻炼身体的好活儿,十分适合身体痊愈的他来做。
温含卉都给他逗笑了,“崽崽,累就是累,你说话怎么这么文绉绉呢?莫非你以前还是一个书生?”
陆安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把饭上盖着的一块腊肉放到了她碗里,“温含卉,那你踩纺布机累吗?”
温含卉直言,“累啊,可是想到能赚钱养活自己,就觉得累也值得。当然,现在不光要养活我自己了,还要养活你。”
陆安唔了一声,“那你这个一家之主多吃一点。好好赚钱养活我。”
虽然温含卉还是把那块腊肉夹回了陆安碗里,但她对此却很受用,勾着唇角说,“崽崽,说出来你别不信,我很会照顾人的,一定能把你养好。”
陆安低头扒饭,应了一声。他也觉得,因为他挺好养活的。
饭吃到一半,李阿香端着碗坐了过来,她撞了一下温含卉肩膀,“好啊,你今天重男轻女,都不等我就自己跑了,亏我还在前院找你半天。”
陆安听到,耳朵又偷偷红了。
温含卉轻轻回撞一下李阿香,“你别瞎说。他是我儿子,我担心他不适应工作,特意早点过来察看情况,不是重男轻女。”她舔舔嘴皮子,语气里难掩骄傲,“结果他适应的挺好的,不愧是我儿子。”
陆安:“……”
李阿香:“……”
李阿香这才瞥眼打量起陆安来,他衣服有些破旧,但是眉目清秀,指甲干净,别人吃饭都是弓腰驼背的,只有他端着碗腰杆笔直。她说不上来这孩子有哪里特别,可他就是一点都不像在后院干活的童工,说他是城里的书生她都信。她以前不懂什么是读书人的面相,直到她看见陆安,就觉得他去读书肯定大有前途。
于是她问温含卉,“你儿子这身量瞧着快十岁了吧,你有没有考虑让他去城里读书啊?”
她问完后,周遭陷入一阵沉默。
陆安过去一年多来,饥不饱腹,饱受虐待,身量早就被同龄人甩开了一截。他心里也清楚,只是被人当众问出来,还是有点尴尬。
片刻后,陆安故作不在乎的回应道,“姐姐,我今年十二岁了。”
李阿香愣了一下,尴尬的打圆场道,“是我没眼力见了。你娘亲身量高挑,儿子自然矮不到哪里去。你别着急,男孩子长得慢。不过十二岁才开始上学堂,确实有些晚了,你俩当我没说过。如今的京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平凡老百姓可没必要跟有钱有权的人挣那功名路,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我认识一个集市里的屠夫王虎,他一个月都能赚十两银子呢!”
陆安乖觉的点点脑袋,低头继续用午膳。
温含卉察觉到了陆安的失落,当场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扒完了饭,拍拍陆安脑袋,自己回到工位上踩织布机。
那日放工后,温含卉按照约定带着陆安进城里买了二两猪肉后,又带着他走进一间药铺。
当温含卉认真的询问郎中,家里孩子长得慢,有没有药吃了能长高的时候,陆安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给温含卉丢脸了,恨不得能当场钻个地洞进去躲起来。
郎中用手捋了两把灰白的山羊胡,告诉温含卉,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如果有其它郎中说吃药可以长高,那一定是个江湖骗子,还希望温含卉能够宽心一些,男人最重要的是内在品质,外在身量逊色一些不碍事。
温含卉失望的带着陆安归家,心里愁啊,她试探着问陆安,“崽崽,你亲生父母身量如何?”
陆安回想了一下说,“我生父身形俊挺,我生母虽没有你高,但在泰州也算是中上身量。”
温含卉严肃的想了一下,忽然就叹了口气,她摸了摸陆安脑袋,“对不起,崽崽。我不应该问你。你这个身量看谁都是身形俊廷,中上身量。”
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