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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李朝天元五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卯时,东方既白,离酉时夜宴开始还有六个时辰。

李锦瑟揉了揉眼,透过窗子看着屋外灰蒙蒙的天,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只觉得全身都疼。

昨夜,她来了摘星阁,将自己的计划说与沈庭继听,二人略过之前的不愉快,心照不宣的在书房里奋战了一夜。

嗯,奋战,她觉得自己这个词语用的极好,虽说是为了工作,但是那也是有对象的奋战,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跟着朝思暮想的人一起战斗!

华南区李藏獒成功捕获了对象,下一步计划:扑倒!

黎明响起了第三次鸡鸣时,她与沈庭继终于将所有的工作做完了,她觉得计划十分缜密,毫无破绽,只待今夜一战!

一夜几乎都在忙碌的沈庭继将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看她,眉眼处难得的温柔,“去睡一会儿吧。”

李锦瑟好久没有熬夜了,耍赖的将头靠在他肩上,手悄悄的环住了他的腰,操着慵懒的声音,“不累,跟二哥哥待在一边,做什么都开心。”

只听身旁的男子“嗯”了一声,悄悄的握住了她搭在腰间的手,低声道:“还是去睡一会儿,下午还要进宫去。”

李锦瑟见着他搭过来的手,心里悸动,忍不住手指在他腰间轻挠,“那二哥哥说我睡哪儿好?”

身边的男子明显呼吸一滞,一把摁住了她不老实的手,“瑟瑟别闹。”

“那二哥哥倒是说说看,人家怎么闹了,分明老实的很。”李锦瑟就不相信,身边的男人他就是个柳下惠,你瞧,耳尖都红了,还矜持呢。

怪不得自己最近做什么都没滋没味,异常惆怅,原来是没有他在,仿佛做什么都失去了兴致,就连美食都黯淡失色,她想到最近不思饮食,轻叹一声,“二哥哥岂不见我近日都瘦了?”

沈庭继不明所以,但是悄悄圈住了她的腰,好像是细了些,他脱口而出,“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李锦瑟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幽幽道:“自那日伤了二哥哥的心,我心里愧疚,二哥哥不来见我,我茶不思,饭不想,日日都在忏悔,二哥哥,我知错了,你不能不理我……”

沈庭继心里叹息,明知她是故作姿态,明知她惯会甜言蜜语,转头即忘,明知她下一次见着别的男子还是会软不下心肠,收不回眼神,可他就是见不得她细声软语的哄他,忍不住相信她,从来如此。

沈庭继啊沈庭继,你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李锦瑟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黝黑的眼眸里映出她似乎不那么真诚的脸,她有些讪讪,心想若是换成是她,沈庭继如此,她可能真的忍不住打断他的腿,将他绑在床上,日日夜夜折磨他。

对,日日夜夜,她这个词儿也用的极好!

不过她今日实在疲乏得很只是想逗一逗他,她得赶紧补一觉,今晚她要盛装出席,不能不美,务必要艳压群芳。

毕竟,也许今晚会见到情敌,她不能输了排面,若是沈庭继敢多瞧她一眼,她回来就办了他!

如此一想,她目光在沈庭继的脸上闪过,见他一如既往的好看,就连因熬夜生出的青须都显得那么性感,紧抿的唇让人忍不住想要撬开,然后……

她摁住自己略带了些颜色的花花肠子,心想往后,总是有机会的,她要与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她收起眼神故意哀叹一声,准备起身回去,谁知一旁方才还矜持万分的男子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屋外天冷,不如在这凑合一晚。”

他,这是在主动邀她同睡?

李锦瑟欣喜,飞快扫了一眼一旁正在打瞌睡的桑琪,然后欺身过去在沈庭继面上亲了一口,“如此,我就先回房间等着二哥哥了。”

说话,也不待沈庭继说话,便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桑琪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见公主已经起身,赶紧揉了揉眼,打起精神,一脸的歉意,“奴婢这就叫人过来替公主梳洗。”

李锦瑟原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待会儿是要跟沈庭继睡呢,万一二人情不自禁再做点什么,这没有梳洗,好像不大好。

从前若是与他发生点什么,那也挺多是个一夜情的对象,形象这种东西大可不要,可现在不一样,是男朋友啊!

男朋友会不会嫌弃她一大早有眼屎,会不会嫌弃她有口气,会不会嫌弃她不完美,背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男朋友,男朋友,光是念出来,都让人唇齿生香,都让人热血沸腾!

所以,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再说!

“嗯,本宫去驸马屋里等,你快些,本宫有些累了。”

仍旧端坐在那儿的沈庭继见她主仆二人出去了,不自觉地想起了阿德昨晚说的话,低头看了看身下,面色绯红一片。

也许,阿德说的对,睡一睡便能让她收收心,还有她上次说孩子的事情,其实他也不反对,若是她肯,他想要与她生一个孩子,最好是生个与她一样好看又聪明的女儿,他会好好爱她,不会像他父母一样,自小将他养在祖父身边,就是性子不能随了母亲,惯会三心二意,总是爱伤别人的心,不过若是自己的女儿,三心二意也好,免得长大后被别人伤了心,还是像她一些好。

他甚至开始想,若是有了女儿,该叫什么名字好呢,越想心里越欢喜,兀自笑出了声。

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左右看了看,幸好没有人,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拍了拍手,不一会儿阿德便进来了。

“去打些水来,我要洗漱,”他见阿德要走,又忍不住吩咐了一句,“顺便打些水来,我要沐浴。”

阿德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驸马好端端的一大早便要沐浴,他又多问了一句,谁知驸马不自在的看了看屋外,只是“嗯”了一声。

阿德做事十分麻利,不一会儿便有人抬了水进来,沈庭继沐浴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些,他觉得自己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就这样听了阿德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可是,若是不如此,这样总觉得她收不住心,她惯会甜言蜜语,哄起人来不择手段,他觉得自己很被动。

可,白日宣淫,似乎有违圣贤之道。

但是,他们是夫妻,成年数月以来,也就发生过一次,好像还没有成功。

他越想只觉得气血上涌的厉害,将整个人埋进水里,闭息了一会儿,才猛地从水里出来,溅起水花一片。

他甩了甩头,水珠划过脸颊模糊了眼,他抹去脸上的水,起身跨出浴桶,然后慢条斯理的擦干头发身体穿好寝衣才从屏风走出。

阿德一脸惊讶的见着衣着单薄,头发湿漉漉搭在肩上的驸马,心想难道是自己忘记拿衣服了,不应该啊,他赶紧上前劝道:“驸马,屋子里虽暖,您穿的这少容易着凉。”

沈庭继“嗯”了一声,径直坐到炭火旁,任由阿德将他发丝上的水用布帛一点点擦干净,然后借着炭火风干。

阿德做事细心,平日里觉得尽是好处,但眼下他总觉得今日的阿德太慢了些,他自己将头发拨到胸前,懒懒道:“我自己来吧。”

阿德只得将布帛递给驸马,心里委屈,“怎么好端端驸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沈庭继并不知他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前些日子一早醒来,她不停在自己脸上戳来戳去的触感,以及那天在集贤殿的情景,只觉得心里悸动的厉害,身下又开始……

他垂下眼眸看了看,然后吩咐道:“将大氅拿来,我回屋睡一会儿,你下午再过来当差。”

阿德只以为驸马有些冷,赶紧从一旁取了衣裳过来,正要替驸马披上,谁知驸马只手接过了衣服,并不让他近身,只快速穿好了衣裳起身,连头发也未烘干,就这样披散着头发朝屋外去了。

阿德茫然,心想是不是他昨日说了不该说的话,可驸马昨日分明好好的呀。

他见驸马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赶紧快步走过去殷勤问道:“驸马可是还有其他事吩咐?”

驸马点点头,“你,吩咐下去,今日院子里的人都不必过来伺候,休沐一日!”

他说完,掀开帘子便出去了。

阿德张了张嘴,把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问,怎么好端端休沐,若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会不会不那么方便,若是有事可怎么办,还有,这休沐一日可有工钱领?

不过,他见驸马心急的很,往日里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一个人坐在那里能跟自己下棋下一整天的人居然披散着发丝就这样出去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继而轻叹一声,赶紧叫人来将书房屏风后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然后交待了下去。

出门的时候他还碰见了桑琪,似有些明白了,原来昨晚公主来了,他上前低声问道:“怎得桑琪姑娘也出来了,可是驸马吩咐?”

桑琪脸一红,瞪他一眼,“舌头不想要了!”

他缩了缩脖子,心想,怎么公主身边的人跟公主一个样,昨晚她提着糕点来的时候分明还是个温温柔柔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啧啧,转头就没有好脸色了。

哎,这么冷的天他还是去找小唐吃杯热酒,暖暖身子,管那么多干嘛呢。

沈庭继跨步走到卧房门前。

他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声音,他轻轻推开门掀来帘子,一股混合着安神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外间空无一人,想来桑琪已出去,透过薄如蝉翼的帐幔,只见里间床上影影绰绰间横卧着一曼妙身影,那身影大抵是因着他进门觉得有些吵,翻了个身,带起一阵微风,轻轻撩过纱幔,露出她一截白晃晃的脖颈以及纤弱的背,只一瞬,那帐幔又遮了过去,看不清虚实。

他解了身上的大氅搭在一旁的衣架上,他原就穿的单薄,此刻在暖意熏人的屋子里只身上的寒意好似被驱走,让人心生暖意。

他轻咳一声,声音放的很轻,“瑟瑟,我,我进来了。”

里屋的人“嗯”了一声,声音慵懒,犹如谁在他心里轻轻挠了一爪子,摸不着,看不见,心里痒的厉害。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朝着里间走去。

近了,隔着最后一层帐幔,他停住了。

床上的人似乎正在熟睡,呼吸绵长。

他静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垂着眼皮往身下看了看,然后哑然失笑。

他揉了揉眉心,掀开帐幔,果不其然,方才说要等着他的女子,此刻已趴着沉沉睡去,细长白嫩的胳膊搭在被子外,满头青丝压在身下,露出恬静美好的睡颜。

他附身下去轻轻将她身下的被子抽出来,然后帮她盖好,还残留着皂角混合着些许花香气味的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

然后停留在她眼角的红痣,缓缓俯下身子在上面印上一吻,接着是鼻尖,然后盯着她嫣红的唇俯下身去。

谁知身下的人睫毛动了动眼皮子撑开一条缝,先是茫然,继而半眯着眼睛看他,里面满是戏谑的光,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呼出的香甜气息若有似无的划过他的唇,“二哥哥,是想偷偷亲我吗?”

沈庭继呼吸一窒,面红耳赤,垂下眼眸遮住慌乱。

她竟醒着,不过,她说的对,他喉结滑动,伸手摩挲她的脸颊,声音有些低沉,“不是偷偷,是光明——”

床上的人不待他回答,一把扯过他的领口将他拉下来,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学着他上次亲吻她的样子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唇。

沈沈庭继感受着她在自己唇上笨拙的舔舐,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微微挣扎,他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见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绯红一片,仍旧闭着眼,眼睫毛微微颤抖,喘息的厉害,嫣红的唇上一片水渍,松动的领口露出一抹红。

沈庭继只觉得口渴的厉害,眼里充满了□□,又俯身下去准备吻她。

却见身下的人半眯着一只眼,伸出细白柔嫩的手堵住他的嘴,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二哥哥,我,实在乏的——”

沈庭继一把拉过她遮在唇上的手,拉过头顶,空只一只手摩挲她的唇,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嘶哑的厉害,“你觉得你二哥哥就这么好欺负吗?嗯?”

睡意沉沉李锦瑟觉得自己玩大发了,可她实在是困得厉害,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挣扎了许久,终是没嫩挣扎过那睡意,眼皮子又黏在一起了……

沈庭继欺身上去,低头正准备亲吻她,眼睛扫过她眼下的乌青,轻叹一声,将头埋进她颈窝里粗重喘息,牙齿忍不住在她颈上轻轻咬啮了一会儿,只见身下的人嘟哝了一句“别闹”,连眼皮子都没睁开,又沉沉睡了过去。

他愤然起身坐了起来,重重吐气,可身上的燥热却半点没有疏解,他往床上瞧了一眼,见她又卷起身下的被子抱在怀里睡了过去。

她便是打定了主意他舍不得弄醒她!

沈庭继握紧了拳头,又往身下看了看,起身走到外间将整壶凉茶灌下才觉得抒解了一些,然后蹑手蹑脚躺回床上,将她揽进怀里,伸手抚平了她皱起的眉,轻声道:“睡吧,我的公主殿下。”

……

末时整,离夜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

“公主,该起身了,公主……”

李锦瑟睁开眼便见到桑琪在眼前放大的一张脸。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空无一人,怎么,是自己做梦了,好像沈庭继来过啊。

“什么时辰了?”

“末时过了,驸马已经起身准备好了,只等您了。”

李锦瑟起身,只觉得睡了一觉舒服多了,见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丫鬟,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整整齐齐排在两旁把她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自己出嫁呢。

桑琪服侍她吃过东西后,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拍了拍手,众人向她行了一礼,只见她们训练有素的忙活起来,李锦瑟索性闭上眼,任由她们捯饬,大约过了半刻钟,桑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主,好了,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李锦瑟看着镜子里盛装之下的的自己,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只见镜子里的女子梳着繁琐的发髻,乌云堆砌似的发间插着一根金步摇,额间上方还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映着整张脸明媚娇艳,眼角的泪痣娇艳欲滴,嗯,就跟个祸国殃民的妖精似的。

啧啧,长成这样,不枉她又活了一次。

她点了点头以示满意,屋子里的人除了桑琪,尽数褪去,她摸了摸身上绣花繁琐的衣裙问道:“驸马人呢?”

她话音刚落,镜子里便多出了一个人。

金冠束发,剑眉星眸,金线织就的玄色广袖衣袍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挺拔,他表情漠然,从内到外散发着他便最是这京都矜贵不过的世家子弟之首。

李锦瑟由衷感叹,这要用什么形容词才能形容眼前的人呢。

她又看了看身上据桑琪说是什么金银丝织就的绣蛟龙逶迤拖地长裙,嗯,穿什么不要紧,反正她就是觉得他俩人该死的相配。

天神望着镜子里的人,皱了皱眉,似染上了一丝烟火气,道:“总觉得还觉了点东西。”

李锦瑟心想,都美成这样还缺啥啊,要是真的缺,那就是缺个人洞房,但她嘴里却问道:“那二哥哥觉得还缺什么?”

沈庭继垂眸看了一眼梳妆台,伸手拿过一只描唇的笔,然后点了点一旁的胭脂,俯下身子在她眉心认真画了起来。

他画的极其认真,李锦瑟抿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已恢复光洁的下巴,心想在这个没有剃须刀的时代,他到底是用什么刮得这么干净的。

谁知她这开始想,沈庭继便已经停下了笔,示意她看镜子,“瑟瑟觉得如何?”

李锦瑟心想,她能觉得如何,他就是在她脸上画一只小猪佩奇,她也能闭着眼睛,昧着良心给他夸出一朵花来。

她往镜子里看了看,只见光洁得额头多了一朵不知是桃花还是梅花得东西,眉眼弯弯,“好极了!”

是真的好看,尤其陪着那颗不知道多值钱明晃晃的珍珠。

沈庭继扬了扬下巴,忍不住跟着她笑。

他笑的时候极少,李锦瑟一时看得有些呆了,这人怎么就笑得那么好看呢,怎么就不爱笑呢。

不过想想也对,若是天天对着别人笑,岂不是把人魂儿都勾走了,还是不笑的好。

她趁桑琪背过身的时候踮起脚尖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低声在他耳边吹气,“二哥哥今晚等我。”

沈庭继看向她眼里的光又亮了亮,捧起她的脸回吻回去,然后在桑琪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瞬间松开了她,低下头看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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