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在海上飘摇了不知多久,又吐了不知多久。本来刚上船的时候他还在寻思着怎么再次从老麦克手里逃脱,可这一晕船干脆什么心思都没了,偶尔风平浪静一会儿他想的也是怎样才能死得快点儿。
弃船登岸,唐少又立刻被抬上了一架直升飞机。等唐少再有了动小心思的精力时,他已经身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
唐少四肢着地从帐篷里爬出来后,伸手拉住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个大汉问道:“这是哪儿?”
大汉应该是不懂中文的,他摆脱了唐少软绵绵的手,摇着头就离开了。
唐少腰部用力,一个挺身直接仰面躺在了草地上。看着头顶由无数陌生树叶组成的树盖和身边长相怪异的杂草,唐少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少才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饿了吗?外面有很多虫子,很危险的!”
唐少看着欧阳北燕的脸,反应有点儿迟钝:“啊?我们走了很久吗?已经到夏天了吗?”
欧阳北燕扶起唐少,竟然很意外地笑了:“呵呵,这里是云南!晕完船又晕飞机,你怎么什么都晕啊?”
把唐少送回帐篷,又给他找来了面包和矿泉水,欧阳北燕才跟唐少说起了他们现在的状况。
昨天傍晚,老麦克五架直升飞机的队伍从越南一侧飞进了这片区域,他的目的地本来应该是这片热带雨林的腹地。这片区域,老麦克已经来过多次,也算是轻车熟路。可这次却偏偏出了意外。
他们的队伍刚刚进入这片森林上空,飞在最前面的飞机就毫无征兆地熄了火,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求救信号便坠落了。还好后面的飞行员反应够快,立刻掉头,选择了一块相对空旷的草地着陆。
落地之后,老麦克吩咐一些人就地安营,他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向森林深处,直升飞机坠落的地方继续探索前进了。
讲完了事情的始末,欧阳北燕又压低了声音说道:“麦克已经走了一天,我听见另一个帐篷里的人说他们已经和麦克失去联系了。还有,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雇佣兵。现在麦克失联了,他们正商量着撤退呢。”
“他们撤退,那我们怎么办?”唐少刚从饥饿中解脱就又纠紧了心。
欧阳北燕叹了一口气,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们肯定是不能跟他们走的,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还不知道会撤到哪里去呢。”
唐少第一次竟然有点儿想念老麦克了。他看了一眼帐篷外的天色,差不多已经是黄昏了。
唐少抱着最后的希望问欧阳北燕:“那你知道麦克的目的地吗?那里肯定也是我爸他们要去的地方。”
“我只知道是在这片雨林的腹地,可这里一望无际的,想找到那里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唐少又是一声叹息。
两个人也只能傻傻地坐在帐篷里,看着帐篷外慢慢变黑,祈祷着麦克能平安回来……
夜色终于降临,帐篷外点起了篝火,偶尔还会有说笑的声音。唐少和欧阳北燕便依偎在他们的小帐篷里昏昏入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唐少突然被帐篷外的一声闷响惊醒了。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他立刻就从窸窸簌簌的虫鸣声中捕捉到了第二声闷响。那是一个很短促的“咔嚓”声后重物倒地时发出的闷响。接着他又听见了第三声,这次他紧绷的神经又捕捉到了那声短促的“咔嚓”之前的一声闷哼。
那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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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哼!
那是人被捂住嘴巴后发出的闷哼!
那是人被扭断脖子前被捂住了嘴巴发出的闷哼!
想到了这个答案的唐少立刻感觉脊背发凉。他抬起手捂住了欧阳北燕的嘴巴,才轻轻推醒了她。
刚刚醒来的欧阳北燕发现自己被捂上了嘴巴,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可等她看清了正对着她做着噤声手势的唐少时便放弃了挣扎。
唐少示意她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这时外面又多了人走路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显然是走路的人刻意在压低声音,但是因为脚步纷乱,所以还是有些声音传出。
忽然,一个黑影在微弱的篝火映射下慢慢爬上了唐少的小帐篷。
唐少抱着欧阳北燕,不自主地挪到了帐篷的最深处。可这小小的空间根本给不了他更多的安全感。
慢慢的,唐少几乎可以透过帐篷的小窗户看清来人的脸了……
突然,一声枪响让森林万籁俱寂,紧接着就是更嘈杂的人声和枪声响起。唐少帐篷前的人也毫无预兆地被一颗子弹打中了脑袋。可唐少还没来得及庆幸。帐篷外刚刚倒地的人竟然又爬了起来。帐篷外的光线虽然晦暗,但唐少能肯定,从那个重新站起来的人的头部垂下来的是他自己的血肉。
唐少再也不抱任何的侥幸,他像只野兽一样拉开帐篷的拉链就冲了出去。他来不及辨认方向,拉着欧阳北燕就冲向了黑漆漆的树林深处。
唐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他这个平时跑一百米都会气喘吁吁的宅男这次竟然在枝蔓横生的丛林里撒了欢。
远处的枪声渐小,唐少忽然感觉拉着欧阳北燕的手一沉,他再回头时发现欧阳北燕已经被他拖在了地上。
唐少赶紧停下脚步抱起了欧阳北燕:“你没事吧?”
欧阳北燕已经累得说不出话,张大的嘴巴也只剩下了“嘶嘶”的喘气声。
冷静下来的唐少突然感觉浑身上下一阵的疼痛,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藤蔓划烂,全身上下的皮肤更是没一处完好。而他怀里的欧阳北燕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都是滑腻腻浓血。
这一刻,唐少真正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这种绝望是他半年之前从高高的楼顶跃下时都不曾体会过的。
“我……我没力气了,你自己走吧!”欧阳北燕说话时已经气息微弱。
唐少瘫坐在地上,苦笑一声说道:“呵,我早就应该死的,现在还多了一个伴,不跑了!”不是他不想继续,真是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头脑昏沉除了缺氧之外,也因为中了毒。
欧阳北燕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树林,也笑了:“你个宅男,也跑不出去。”绝望的欧阳北燕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苦大仇深,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