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跟前面的肃杀气氛可不一样,几十个鸟笼挂着,啼叫声不绝于耳。
“大人!”
“你!来人啊,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别找了,能救你的人,不存在了。”
这位大人的手下,没有一个能喘气儿的了,哈哈哈,他害怕得要死,还想拿鸟笼挡我的棍子。实在是蠢极了,这鸟笼都让他给捏变形了,就这个质量,还能抗住一击?
呼,完事儿,走。
总有一些人吧,有人受欺负的时候不出现,等到反抗完了之后,把那个受了欺负的人当作所有罪恶的始作俑者对待。
看着装,这三个人是散修。
“大哥,他穿着囚服,还能走出来,一定就是他了。”
“二哥此言差矣,依小弟之言,他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不应该是作恶的凶手。”
“这事儿倒不一定,二弟,三弟,你们看,这人的伤在身后,可是血,浑身都沾满了,一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还是大哥说得对。”
“确实如此。”
这三个人无视了我,自顾自的分析起来。还真是有意思,给我气笑了。
“你笑什么!你做了什么,从实招来。”
“好啊,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审问是吧,想问什么。”
三兄弟当中,老大眼力好,老二心思密,老三心善。问话这种事,还是老二来,老大从旁协助。
“县衙的人,都是你杀的吗?”
“还有城门口那边的是一个打铁的工匠,和掌柜的。城门口那边十二个人,这里……我数一数啊。二、四、六、八、九,后面还有一个,十个人。嗯……一共二十二个人。”
“贼子休得猖狂!”
“这有什么猖狂的,你们问我,我就回答你们,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你!好,我问你,你为什么杀人!你可知道‘王法’两个字怎么写。”
“王法啊,王法有没有说商人可以不用重信守诺,克扣工钱。王法有没有说,死刑犯应该压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而不是可以被衙役乱棍打死呢?”
“废话,你要是不杀人,这些衙役怎么会对你下死手!你这种杀人凶手,人人得而诛之!”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我还想坐下说话,屁股上的伤势,容不得我这么自如的坐下,我还是站着说吧。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已经造下杀孽,还不束手就擒,逞恶行凶,打杀了官府中人!”
“你要跟我说王法,那我也跟你说王法。我犯法,该死,我认了,可绝对不应该是这么死的吧。官不按律法办事,还不允许我反抗了吗?难道他遵守了你们说的王法吗!”
“你可以上访嘛。”
老三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还没说什么呢,只来得及嘲笑一声,老二就憋不住了,直接让老三闭嘴。
我要是能活下来才能上访,且不论这上访,有用还是没用。按他们说的律法,民告官,就得先打三十大板。
真是贻笑大方。
“这就不说了,省得让别人笑话你们。这么说吧,我做工的地方,掌柜的克扣工钱,对还是不对。”
“这肯定是不对的,不过你可以省着点花嘛,饿几顿又不会怎么样。”
“看来你们也是废物啊。先别急,让我告诉你们,你们为什么是废物,让你们自己承认自己是废物。”
“看你能有什么话说!”
“要是你们说让我来报告官府的话,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只当你们是不懂事,信任这种贪官污吏,教育上几句就好了。实际上,我问你,他犯了错,为什么结果要我来承担?饿几顿也不会怎么样,是啊,饿不死人,吃的差一点,说不定还饿不着。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蒙受不白之冤不能伸张,凭什么我要替别人的罪过付出代价……”
我说的跟想的,是一样的。
从最开始时候计算。我做了他们六七个人才能完成的量,那我就应该拿到六七个人的工钱,合理合法,应当应分。就因为我没有请他们吃饭,他们就想着花招让我拿不到钱,这应该吗?
我知道这罪不至死,我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只是我没有成功的说服自己。因为一顿饭,他们就可以使坏,那我要是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那是不是以后会变本加厉呢?
他们应该是最朴实的人才对,是最不应该有坏心肠的人才对。可是偏偏是他们,想让我戏凡门一家老小食不果腹。我知道他们不会想这么多,可是结果确实是这样的。
如果说,那位大人能够明察秋毫,手下的衙役、捕快也能尽量保持公允,我有必要这样吗?要是治下太平,我也想做一个良民。
可是偏偏不是这样的。
戏凡门刚刚搬迁到这里的时候,官府不是没有剿灭戏凡门的心思,只是他们做不到,才相安无事。戏凡门的掌门是罡鹤,他下令门人弟子,不可以与姑苏城的百姓有冲突,要多忍让。也不可以挑衅官府,落人话柄。
那是那个时候,秋毫无犯。自戏凡门衰落之后,姑苏城的这位知县大人,也没有什么明目张胆的动作,只是稍微敢放肆了。
这让我对这个人的观感非常糟糕,谁能不讨厌一个势利眼呢?那信任从何而来?
好好好,想得远了,还说工匠的事。
我在做工期间,休息的时候,跟他们说过戏凡门的人,只是没有说名字,就说了跟我的关系,没说师父叫蟑甲,只说了是我爹。没说君十三叫君十三,只说了妻子,妻子这个词,比道侣更好理解。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我跟他们说这些的原因,就是我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认命了,我可能跟武林,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那就真的结识一些朋友吧,一些不是在武林里的人。
我觉得这是融入平民百姓的最好的方法。
和他们在一个处境当中,聊聊家长里短,增加点交情。当然,他们问我为什么做活这么卖力,我也说了是为了家里,想让家里人能吃上热乎饭。
我想,比起他们算计我,有什么确凿的罪孽,我更不能接受的是,他们也有家庭,也有父母妻儿,应该是最能体会我的心情的。他们消极怠工是因为赚的足够,我拼命是因为我觉得赚的永远不够。
杀他们之后,其实我后悔了,要不然也不会等着官府派人来捉拿。就像是敖小乙死后,我也有后悔,后来想起的,都是他们的好。
这三兄弟说我是暴戾的人,我开始是拒绝的,后来我承认了。
我有动手的理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比较久之前,骑马对我来说,是一种消遣,真正赶路的话,我会选择马车,那样不会太颠簸。吃的话,本来是天天山珍海味,不吃也是因为吃腻了,想吃点清淡的。穿的衣服,也是特别定制的,光是手工埋的金线,就能换一条街的房子。之类的等等,不胜枚举。
后来,尤其是功力尽失,在四阴宗后山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存了死志,只是没有真的寻死,那个时候的所谓粗茶淡饭,比起现在来说,也算锦衣玉食了。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我也没什么能够不接受的了。
可以这么说吧,在这段时间之前,我最大的负担就是自己功夫不够好,永远都能碰到我打不过的人。至于别的方面,我可从来没有过任何担心。
我尽量的,让自己这个“废人”,发挥更大的作用。我努力的去做原来认为低贱的工作,辛苦的工作,脏乱的工作。全然不顾自己曾经是一派掌门,是冠绝天下的高手。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的,只有让家人过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