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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的腰上裹了条浴巾,这么来回折腾,已经变得松垮。

眼看着就要掉下去的时候,青年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浴巾的边往上抬了抬,在王野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他帮他重新围好,手掌在他腹肌上轻轻拍了两下。

王野看着他的时候,他抬了抬眉,眼神颇为暧昧,又隐隐地透出点兴奋,段灼甚至觉得这时候旁边要是没有人,他很可能直接勾着王野的脖子亲上去了。

而王野的眼睛虽睁着,却是空洞一片,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脚踩过湿漉漉的衣服,王野坐到床沿,又立刻把屁股抬了起来,他从被子里摸出一块表,举到眼前看了看。

它的表带已经断裂了,表盘看着也挺旧。

“你的吗?”他问。

青年应了一声,接过,在确认没办法修复后,依然揣进了裤兜。

“多少钱?”王野的声音哑得不行,却还是说,“我转你微信上。”

“没关系,不值钱,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下回可以请我吃饭。”

王野在床上摸了个遍,又回头看了眼床头,段灼立刻了然于心,出去帮他找到了手机和充电线。

在等待开机的那几秒,王野一直低着头,大家也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段灼看着他戳进微信,才知道原来那个小青年叫陶执。

段灼以为王野就是发个两百块的红包意思一下的,却没想到输入的是个令人大吃一惊的数字。

站在对面的陶执没有掏手机,也没有看到那个数,只是问:“药箱在哪?我去帮你拿退烧药。”

王野手指指楼下:“客厅,电视旁边的抽屉里,看下日期,有的可能已经过期了。”

“嗯。”

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点,窗帘一拉,阳光照亮整间屋子,蒋随的肚子明目张胆地叫嚣,段灼想帮他叫个外卖的,但蒋随很快阻止说下午还有一门要补考,得先回学校去了。

“那你肚子怎么办?”大概是目睹了教练吐得昏天暗地的样子,段灼忧心忡忡地说,“好歹先吃点啊,别一会儿胃疼了。”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面包房,我一会儿过去随便买点垫垫肚子就是了,”蒋随倒退着走,“你留在这边照顾教练,我先走了,晚点再来找你。”

就在蒋随离开后没几分钟,陶执重新回到了楼上。他把一整个药箱都拎了起来,右手握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子是玻璃材质的,他似乎是被烫到了,步伐越走越快,龇牙咧嘴的,一进门就把水杯放在了柜子上,疯狂地甩了两下手,靠到嘴边吹气。

“我不知道哪个是发烧吃的,就都给你拿上来了。”

王野拍了拍床沿,陶执便乖乖坐了过去,他们两个不论是身高、年龄、体型还是肤色差得都不是一星半点,陶执如果再小个五岁,段灼有可能会以为他们是父子俩。

陶执把箱子放在大腿上,打开说:“里边好多药怎么都没有说明书也没包装盒,我也看不出哪个过期哪个没过期。”

陶执一直在认真地翻找药箱里的东西,王野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握着陶执手腕翻转半圈,大拇指轻轻抚过他手掌的纹路。

陶执低着头,任由他将卷曲着的几根手指一点点推开。

被热水烫到的地方泛了红,在王野问他烫没烫疼的时候,他摇摇头,笑着说:“有点麻。”

王野松开了他的手,翻出一板退烧药和胃药,往杯子里倒了的隔了夜的凉水,晃了晃。

四颗药片就着一口温水一起吞了下去,随后便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瞪着天花板。

“我去帮你买点粥,”段灼说完,又看向陶执,“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我得回去了,我明天还要加班的。”陶执拽过王野手腕看了眼,从床上弹了起来,“坏了,我定的一点的票,快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改签啊,慌什么。”王野说。

陶执握着他腕骨的手一点点往下,滑到手掌,再到指尖,又在他骨节处捏了两下:“你想我留下来再陪你一天吗?”

段灼就站在门口,沉默地望着这一幕,或许陶执本人并不知道,当他看着王野时,眼底有光在流淌,还有满溢的倾慕与眷恋。

“回去吧。”王野说,“我不太舒服,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好吧。”陶执起身时又在他小腹处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帮他盖好被子。

段灼在小区旁找到了家还未关门的早点店,打包了碗菜粥,给自己要了份小馄饨,再次回到王野家时,刚巧听见王野在跟人通电话。

他一边讲,一边清了好几下嗓子说:“真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了。”

段灼还以为打电话过来的是王野的家人,一直到听见那句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的:“恭喜你啊,订婚快乐。”

电话挂断,段灼提着东西进屋,王野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没什么可疑的痕迹,只是眼眶的红没能及时褪去,漏了馅。

段灼仿佛刚看完了一部充满了悲剧色彩的电影,有血有肉的主角不停挣扎,可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

他把东西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揭开盖子说:“这个已经是温的了,你得尽快喝,要不然就凉了。”

王野应了一声,却只喝了两口便皱着眉头放下了。

“不好喝吗?”段灼问。

“嘴里太苦了,现在吃什么都是苦的。”说完,又低下头,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

上边的所有人都是全名,唯独刚才那一通,备注的是个昵称。

段灼连续吃了三个小馄饨,还是没吃出什么味道来,转过头问:“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王野却在瞬间听懂了,一直蓄在眼眶的水迹又汹涌地往外冒,堪堪没落下,他仰头,将手机攥得更紧,几近哽咽地说了句:“因为我很害怕,怕了十九年。”

段灼的心脏猛地往下沉,浑身尽是寒意,这种痛苦前所未有,也难以言说,好像走在一片荆棘地,又像坠入了无底深渊。

明明身处在阳光下,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他看着王野,就好像看见了平行时空里另一个怯懦的自己,也看见了十多年后,他同样无能为力地挂断电话,望着蒋随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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