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两大氏族吕、申,是同宗同源的姜姓兄弟之族。
申氏一族的宗子申越,四十出头,却极善行货坐贾之事,掌族十年,便将申族之名遍及诸侯伯,甚至还胜于吕氏。他更被吕伯请为相尹,以国政相询。
申子多年前妻子亡故,便未再娶,连个妾氏都没有。膝下有两子常伴左右,长子二十,次子十五。平日里乐善好施,贤名百里可闻。
深秋的甲日,父子三人亦如往常,带着族人侍卫在城外给无数穷苦施些粥食,也有逃奴混杂其中,脸上还烙着字。申氏众人倒一视同仁,并未驱赶。
人群中夹着一破衣烂衫的乞丐,他刻意低头,掩饰着哀伤却又炯炯的目光。
当年在戎胥城救助灾民的种种浮现在脑海,自己甚至在城外遇刺,跟此刻何其相象,一会儿他们也要动手,自己已从曾经的受害一方变成了如今的加害一方。又不禁想到了变乱那日灾民们的援手,那些蠢人明知不可为,却拼上了性命,究竟是为了甚么,难道不该为了活着,像大亥那般单纯些,为了所谓情和义,赔上性命,值得吗?豹子……
身旁有穷苦人将他挤了挤,他扫了一眼,没有威胁,所以没有引起自己的警惕。
但这一扫不要紧,无意间瞥见远处一对血红的眸子,一闪即逝,令他心头大震,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异样都被收在不远处的未羊眼中,她竟忽发暗号,终止了原本的刺杀,这已经是众人第二次放弃谋划。
待回到隐藏之所时,另一血面极为不满。他唤作蝼蛄,也似蝼蛄一般,不停地晃动着小身子上那过大的脑袋。
“未羊,你要给我个交待,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
未羊也是一脸阴沉,却横了一眼戎胥牟,如今他对眼前的面容已再熟悉不过,眼如剜心勾,口如刮骨刀,无眉更无发,五官本不难看,但在光秃秃的头上,看了却让人生畏,与她邪魅的声音格格不入,难怪平日里总戴着血面。
他心中暗凛,莫非今日的停手与自己有关?
“申越铜骨大成,巫武本就强过你我。但我今日发现,最大的敌人不是他的巫武,而是他的敏锐与防备。你应该注意到了,但凡有人靠近他与两个儿子,便会有护卫隔开,无论对方看上去多孱弱。我想这应该是他行贾四方,养成的戒备习惯。但更重要的一点,我们可能忽略了他的巫武,是甚么?会不会是姜姓秘传的《五音剑》,除了吕氏五音,会不会也有申氏五音,谍信里并未提及,我们也没见过他出手。”
“他会《五音剑》,还是其它甚么巫武,又有甚么分别?总之他远强过你我就是了。”
“分别就是,《五音剑》是专炼耳朵的,他若修的是这个巫武,便会比常人更敏锐,我怀疑他炼过,因为他的双耳,一直在非常轻微地颤动,就好象始终在察闻周围的一切声响。我估计,你我一动,他就能察觉。我们现在不能轻易冒险,以如今的人手和战力,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怎么办?如果他真是这样,我们也只能强行出手。四鬼封残,你刚刚靠得最近,有没有发现甚么?”蝼蛄发现未羊很重视这名新晋无名众的想法,见他沉思,便也试着相问。
戎胥牟十分同意未羊的顾虑,更担心一旦强杀,他这个无名众必定活不下来,“攸国的法子,是不是可以再用?”
“你想掳走哪个儿子?就算你得手了,大人们也未必能刺得成申越,他本身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兰妃。”魔诛女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似乎总爱找他的麻烦。
“闭嘴,四鬼怕是发现了甚么?”未羊虽呵止了她,但心中却也有同样的质疑。
“我发现了两个情况,一个是我曾引起过他的警觉,但我发现他会第一时刻护在次子身边。”
“四鬼封残,你引起过他的警觉,甚么时候?”
“四鬼,我也注意到了你的异常,到底发生了甚么?你一向临机沉稳。”
她当时正是发现了四鬼的异样引起了申越的注意,那等敏感才引起了她的警觉,如今想来也是后怕,心中倒有些庆幸。
“我发现还有人可能也在盯着申越,就不知道对方算不算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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