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中长辈也曾做过高官,但是并没有在长安攒下任何的财产,吉温从老家来长安谋生,拿出家中全部的积蓄买了这个宅院。入仕之后,也一直不如意,手头并不是太宽裕。五百两的银票,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张银票,便可以在长安不错的地段,买上一座三进的宅院。
这张银票,吉温觉得受之有愧,可现在追上去还给李琩,他又舍不得,最终一狠心,直接收入怀中,这份情,他吉温记下了。
吉温在酒楼买了一壶酒,半只烧鹅,一根蹄髈,脚下都轻快了几分,往家中走去。
“娘!娘!爹回来了!”正在门口撅着屁股玩泥巴的孩子,看见吉温出现在巷口,就往院中跑去。
“祥儿,你爹回来就回来呗,叫这么大声干嘛?”妇人何氏从厨房出来,拍拍儿子的头。
吉温这几年,仕途不顺,进项不多。当初为了出仕,还在钱庄告借了一笔,用来疏通,每月的俸禄,都得先紧着钱庄那边,日子过得着实不宽裕。
“爹买了好吃的,我都闻着香味了。”吉祥做了一个抽鼻子的动作,好不夸张。
“你莫不是看花眼了,你爹何时买过吃食带回来?”何氏摇摇头,这孩子,根本不懂得家中的情况。
像吉温这样的八品官,长安城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混上个肥缺,日子倒是能够轻快,但是县丞这样的佐贰官,不过领一份俸禄,勉强过得去。
吉温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何氏裙摆上的补丁,心中一阵羞愧。
新婚燕尔之时,他曾经许诺,日后定然让她享尽荣华,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一直都是粗布加身。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头上那根银簪,是他给的定情信物。
何氏,也是老家大户人家出身,为了给他疏通,变卖了所有的嫁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孩子他爹,你怎地不进来?饭都好了。”何氏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吉温,赶紧招呼道。
“爹!你快进来啊,娘他不信孩儿说的。”吉祥一溜烟跑过去,拉住吉温的衣袖就往里面走。
“孩子他爹,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吗?”何氏看着吉温手上的酒跟肉,自打来了长安,难得这般奢侈一回。
“今天,为夫我办了一件大事,值得庆贺一番。”吉温将所有的愁绪都甩开,也许,很快,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什么大事?先坐,我去盛饭!”何氏白了吉温一眼,就算是大事,也不能这么花钱,哪里吃得完?
吉祥的口水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吉温直接将烧鹅腿给扯下递给他。
吉祥拿到烧鹅腿却不直接吃,反而在等他娘端来米饭。
米饭到了之后,直接将烧鹅腿放在里面,一溜烟端着到门口去吃了,要让那些瞧不起他的小孩子看看,他今天也吃上烧鹅了。
吉温如此通透的人,当然知道儿子的想法,一阵心酸,拉住想要将儿子揪回来的何氏。
“玉儿,咱们好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吃饭了,就别管祥儿了。”吉温带着几分温柔,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看妻子的容颜了,比起刚结婚那会,清瘦了少许,眼角也起了一些皱纹。
区别最大的,也许就是那双手,从柔嫩纤滑,到如今的粗糙不堪,都是岁月的痕迹。
何氏想要挣脱被吉温抓住的手,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吃吧!多吃点!”吉温掏出那把短刃,轻轻擦拭一下,将烧鹅跟蹄髈直接给轻松拆开。
削铁如泥的宝刃,用来切肉再合适不过了。
“夫君,这是哪里来的?”何氏带着一丝疑惑,这短刃绝对是个值钱的东西。
“这就要说那件大事了,昨日,为夫不是没有回家吗?是帮着王爷办案去了......”吉温当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
对于结发夫妻,这些事情,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五百两?”何氏的呼吸有些急促,那位王爷出手真的大方。
“你好好瞧瞧,咱们也算见了世面,这些大人物,当真是有钱呐!”吉温将怀中的银票递过去,随身携带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当真是羡慕。
李琩若是知晓,肯定暗道都是误会,他平日里出门,也不会带这么多钱,都是意外之财,得亏大舅哥厉害。
“就这一张纸,能换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何氏第一次拿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薄薄的一张纸,总感觉那么不真实。
“当然,四海钱庄的银票,无论在哪,都是硬通货。”吉温虽然穷,但是四海钱庄的名声那叫一个响。
“不会有假吧?”何氏总感觉不太靠谱,哪有沉甸甸的银子捏在手上来得踏实?
“假?四海钱庄的银票,还真就没有假的。听说,但凡动这个脑筋的,都死于非命了。”吉温眼中流露出一丝佩服,这四海钱庄的手段,当真是厉害。
“夫君,不如,咱们先将之前借贷的债给还了吧。”何氏只要一想到牵着钱庄的钱,心里就觉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