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相听出了这声音是自己女儿窦婉儿的声音,那声音万分决绝,让窦晏悲从心起。
“婉儿恳求殿下,让婉儿落发修行吧,望殿下为苍生念、为天下念、为百姓为念,你我夫妻数载已是婉儿几世的福报了,日后不敢再有眷恋,愿青灯古佛,了度残生,望殿下照顾好晔哥,以安吾心,吾愿一生为殿下、为天下苍生诵经祈福。”
窦婉儿跪地哀求,双目垂泪,让人不忍看下去。
齐王脸色苍白,走下床榻,神情哀伤,走到婉儿旁,跪地抱住爱妻:“婉儿,你我自幼亲梅竹马,两情相悦,婚后夫妻恩爱,本王从无二心啊,而且我们有了晔哥,我拓跋律本就无意皇位,只想一生就爱你一人,做个太平王爷,哪怕做个平民百姓也好,为何不可啊!”
婉儿推开齐王:“殿下,你为陛下嫡子,诸王之长,这两年陛下不让你封地返朝,留朝理政,朝野均以储君视之,殿下怎能如此糊涂,若殿下弃天下,我与晔哥日后更难存与世了,陛下必不会容我等啊。“
齐王摇头,抓住王妃双手,哀求道:“不会的,不会的,父皇不会如此对我,父皇嫡子还有四弟,我去求母后,若四弟继位,必会善待与我,我还可有陪伴你和晔哥。”
婉儿绝望哭求道:“殿下,醒醒吧,你醒醒啊,四弟历来不为陛下皇后所喜,且生性暴虐、嗜杀成性、喜怒无常,他若登基,你我晔哥安能存命,你难道忘了你皇伯还有三皇叔的事情了吗?他们可都是父皇的亲兄弟啊。”
齐王呆坐与地,神色茫然,婉儿注视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眼泪垂落不停,这个男人深情、仁爱,甚至有些妇人之仁,这一切若只是放在寻常世家子弟中或许无碍,但是他是齐王,是陛下选出来的储君,他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可是这一切正在压垮和摧残着他脆弱的内心。
齐王神色茫然,呆木自言。
“为何父皇要选我,我不适合做这个太子啊,三弟、四弟、五弟,他们能力远胜与我,我只想寄情山水,研读文学,奈何,奈何!”
齐王此刻泪流满面,窦婉儿不忍,紧紧抱着自己的夫君,两人垂泪抱头痛哭。
门外的窦相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遂即擦掉脸上的泪痕,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入。
齐王、王妃见窦相进来,马上起身行礼:“父亲大人(恩师)。”
窦相回头面容慈祥的对窦婉儿说:“婉儿,你且去见见晔哥,等下随为父回相府吧。”
窦婉儿点点头,看了一眼齐王不舍而去。
“王妃,不要走!”
齐王想要上前挽留,窦相拦在中间,无奈的摇摇头,齐王叹息一声,无声落泪,哀叹不息。
“殿下,婉儿说的对,你应该以天下苍生、以社稷江山为念,女儿私情不能成为你的阻碍!”
窦相不想如此说,但是却不得不如此劝。
齐王生无可恋的问窦相:“相父,我这无情无意之人,也能做得了大魏的太子,成得了帝王吗?”
窦相领齐王坐下,自己也与旁边落座,细细规劝。
“殿下需有大爱大仁,而不应该拘于百姓的小情小爱,大魏江山社稷岂能被我窦家一家荣辱所影响呢?
二十七年前,臣与国师智信辅佐皇上登上皇位,这二十多年来陛下大力新政,推动鲜卑汉化,正汉之冠朔,立汉之朝堂,才有了今天汉与鲜卑的共治天下的大魏,北地汉人才开始归心,视大魏为天下正朔,国力日盛,一改百年间北地胡汉相争,生灵涂炭的局面。
今陛下尊儒家、立国教、抚万民、罢兵戈,休养生息,此乃天下大兴之兆。
然魏国依然有三大害、一为勋贵圈地、二为吏治阻塞、三为封地胥靡,此三害不除,不出三十年北地必定凋零,则今日江北之战所形成的局面将毁于一旦!
要革新除弊,只能由殿下承接往继;周王之心在于恢复鲜卑旧治,一旦他登上大位,则三大害不但不能除掉,反而会变本加厉,北地又将陷入三十年一乱的局面,到那个时候必定生灵涂炭,战火连连,北地汉人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说完窦相悲痛的陈述着这些事实,然后跪地请求道:“请殿下以天下苍生、社稷福祉、黎明百姓为念,让臣接回婉儿,殿下正位太子,匡扶社稷,臣将命婉儿去静水庵出嫁为尼,以全殿下名节。”
齐王流泪而大哭道:“恩师你也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罢了、罢了……”
说完伏案痛哭不已。
窦相告辞而去,出了门外忍不住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还是人吗?天底下还有谁劝自己的女婿休妻的。”
当天夜里,窦相接窦婉儿出了齐王府,第二天婉儿在静水庵落发,在晔哥的哭声当中,齐王接下了大长秋张禄宣的圣旨,定帝下旨解了齐王的圈禁,让齐王入尚书省批阅奏折,参理政务,封齐王子拓跋晔为皇太孙,以宽慰窦家,北朝储君之位一时间再无波澜,只是此事让一人心中万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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