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宫嘉熙宫中,永慧打开了那个礼盒,礼盒中有三件东西,一卷画轴、一封信、一个面具,那个面具永慧认了出来,就是那日社火节,莲心岛虹桥上,那个站立男子面上带的那个面具。
“果真是个登徒子,留下了我的面具,却将自己的面具送来当礼物!无礼!”
永慧嘴上这么说,但是想起那日的场景,仍然忍不住莞尔一笑。
永慧又将画卷拿出摊开在书案上,只见一绝色美少女面容略惊讶惶恐回头望向桥上,风吹起少女衣裙头发,飘散空中,桥上那白衣少年,用手去接住一个被风吹起的面具,此情此去正是当日场景,永慧脸上难得那种害羞的表情。
“画的还不错,到有几分神似,看来不算个假书生!”
永慧细细看着,用手轻轻抚摸着画卷,在画头骤然看到了题跋的字,是一首词。
梦回西子
夜半残月冷
一心亭中别
竟是经年
寻寻觅觅
恁今春关情胜去年
晓来故地再重游 寻不得
一瞥惊梦人不在
剪不断 理还乱 闷无端
但教御池天河化西水
还却故衣裳
能否寻故人
……
“游龙惊梦赋,居然选这一段题跋,看来钰儿说的没错,这人还真是一个登徒子,没安好心!”
永慧笑着把画卷轻轻合上,又拿起那份信打开来来看,上面只有几句话:
“风缘起 尘缘定 覆吾面 既吾心 求不得 转难眠 问尔心 能念否”
永慧看看信,脸色突然变得冰冷,她走到烛台边,点燃了书信,信点燃,化成了灰烬,永慧喃喃自语:“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拓跋宏是你惹的我,就别怪我在你心里扎根刺,你若不敢拔了这根刺,那就痛一生吧。”说完永慧的脸上变得异常的平静。
“皇姐,皇姐!”
萧思钰呼叫着从外面进来,苏青在后面一边小跑一边喊着:“七殿下,七殿下,公主已经休息了,殿下,你等下再来吧。”
萧思钰进来见永慧就在书房回头问苏青:“苏青,你为何骗本王?”
苏青有些抱歉的看着永慧:“公主!”
永慧摆摆手:“苏青,你下去吧,没事。”
苏青应了一生,退了出去,出门反手将门带上。
永慧瞪了萧思钰一眼:“钰儿,来就来了,大呼小叫做什么?”
萧思钰上前说道:“皇姐,我也没有想到那个登徒子居然是晋王,今日我看皇姐本就不想见他,我想跟父皇建议不让你见的,不过叶师父拦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去那个登徒子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給皇姐送礼物,他们魏国人难道如此不重礼节的吗?我看太子和皇后就没有安好心。”
萧思钰想着給自己姐姐表忠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反而把永慧逗乐了。
永慧指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啊,到我这里就话多了,记得晋王刚入京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萧思钰想了想:“我说魏国还没有立太子,这拓跋宏也有机会成为太子,也就是我姐夫。”
萧思钰突然惊喊道:“姐,你不会看上拓跋宏了吧?”
永慧严肃的说道:“钰儿,今日皇姐跟你说的话,切记听过一次就要忘记!”
萧思钰见永慧严肃起来,也郑重的点点头:“姐,我知道。”
永慧:“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今天应该告诉你了,母亲并非死于生你时候的难产,而是被皇后害死的。”
萧思钰急切问道:“皇姐,到底怎么回事?”
永慧平复心情说道:“你慢慢听我说,母妃死的时候,我才4岁,别人都以为我少不记事,其实我都记得,母妃突然临盆,恰逢父皇去祭拜高祖陵,母妃难产,太医诊断后,欲用药催产。我偷听到皇后女官徐长令跟太医说:如果用虎狼之药,熹妃所生皇子有碍,将杀掉用药的太医。之后徐长令又让稳婆拖延生产时间,母妃疼痛难忍传唤女官,但是宫内所有女官都不得进入嘉熙宫,只有我年少无人管,独自一人跑到了皇祖母的景仁宫中求见,皇祖母到时,母妃已经大出血,问太医,太医答只能保皇子了,母妃含泪求皇祖母保全你,照顾你,祖母应允下来,你生下来的时候,肤色为金黄色、且背有暗纹,看上去像是龙纹,皇后看大惊,说你为不详儿,必为妖孽、命宫人溺死你。皇祖母出面将你养于她宫中,秦太医又言,皇子皮肤的颜色乃是胎毒,用药可半月恢复,背上纹路也是孕期食物中有冲,乃是毒纹,调理也会恢复。皇祖母把你接入她宫中抚养,又命秦太医和范姑姑照料,才保住了你。父皇回宫震怒,杀了几个不敢用药的太医、杀了接生了稳婆和宫女,之后去查了母妃身边的负责膳食的宫女,但是负责的宫女都自杀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萧思钰听完脸色惨白,嘴里叨叨着:“定是那妖后投毒,又用手段害死的母亲!”
永慧点头:“此事就是如此,为何你会胎毒过重,为何母妃并非第一胎居然还会出现难产之妆,为何太医稳婆宫女都有意拖延,为了母妃会在父皇祭祖陵的时候发作,这一切都是皇后所为,钰儿这些年若不是祖母安排你的吃穿用度,一切都让身边人保护,钰儿你活不到今天的。”
萧思钰突然明白过来:“姐,我明白了,父皇有意疏远我们,安排姐姐嫁给毅哥,安排我去江都之藩,包括现在让皇姐和我去魏国,都是希望保护我们,父皇心中是有我们的,是有母亲的。”
永慧欣慰的点点头,看来自己的弟弟开始成熟了:“钰儿,你长大了,开始能想明白中间的厉害关系了,如今吴国公一族失势,已经无法庇护我们姐弟了,若真的太子登基,王敦掌权,我们姐弟将死无葬生之地,所以我们去魏国不仅仅为了避祸,我们还要争,争出那一线生机。”
萧思钰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难怪叶师父让我装的胸无大志、顽劣不堪、学业不继、还让我去调戏宫女、打骂太监、甚至欺负那些勋贵陪读的子弟,外面都在传我是父皇诸子中最不堪的,父皇从小倒大没少用打龙鞭打我,原来都是为了麻痹皇后。”
永慧点头:“钰儿,你老三、老四、老五的死并非意外,现在皇后眼中唯一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只有你一个了。所以我们在魏国也不是完全的安全,父皇安排叶师父和何将军陪护你,就是希望保你安全,日后好接你回国,当你有机会回归的那天,钰儿,你将会是我们梁国未来的储君。”
萧思钰虽然之前听叶师父暗中说起,但是叶师父从不让他在人前表露,今日皇姐居然也分析的跟叶师父如出一辙,萧思钰有些不自信的说道:“姐,我怕我做不到!”
永慧抓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钰儿,你必须要做到,只有做到了,我们才能报仇,让母亲不至于含恨九泉,所以姐姐也要争,姐姐没得选择。”
萧思钰点点头:“姐,我知道了,只是你为什么要争呢,你过去就会成为太子妃的,你不需要争啊!”
永慧摸摸他的头,微笑道:“钰儿,我们是皇家女儿,生下来就不可能不争,魏国的皇位也一样,若姐姐委身的是一个最终无法登基的太子,等待我们姐弟的不会好的结果,你也很难归国,为了你,姐姐要去争。”
萧思钰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姐,我都听你的。”
永慧摸摸他的脸:“钰儿,你回景仁宫吧,别让皇祖母担心。”
萧思钰:“好的,皇姐,何将军在外面等我,我走了。”
永慧看着萧思钰出去,她走到书桌上,看着那画轴,冰冷的轻声说道:“我不能爱上任何人,包括你,我只能选择能赢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