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妙目盈满泪水,犹抱一丝企望。
夏流粗鄙无文的豪笑,却浇熄了将军夫人心中的些许火苗。
“姑苏夫人!你夫君不会有什么安排的,适才妳听到啦,按姑苏将军之说,江南没有半个没有流民。”
镇南将军好不容易恢复了冷静,记起此行被授与的任务,敏锐捕捉到姑苏夫妇之间微妙的火花,趁机猛敲边鼓:“这些,都是他假手百兵堂、九霄别业、将军府四大世家等江湖势力,驱赶至荒野中、任其自生自灭的央土难民!光是去岁,死于饥寒的难民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啦,江南道的山间林野,处处是彻夜嚎泣的无主孤魂啊!”
沈碧君知丈夫不爱口舌之争,却也非是任人诬指的性子,他的沉默像是最畸零错落的狰拧锯牙,狠狠刮碎、扯裂了年轻少妇的柔软心房,血淋淋地一地流淌。她强忍鼻酸,不让泪水滚出眼眶,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不是我能懂的。我……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你若办得到的话,想法子救一救这些人,好么?当是我求你了。”
姑苏城神情僵冷,忽见一人自阶台边冒出来,眉目微动,转头低道:“你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那人快步走到将军身畔,不及向沈碧君、罗成等行礼,附耳道:“已经办妥。”
姑苏城压低声音道:“安置流民,须有皇命,只消有人说一句,江南未必不能收容。你替我把这话带给她。”
安生会过意来,正要行礼离去,忽然想到:“这事连将军都担不了干系,皇后若是应承了下来,回京后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他对朝廷大政所知有限,但近日里终究长了见识,不似从前懵懂。姑苏城这一着,明摆着要拉皇后下水,就算皇后娘娘慈悲心软,愿意出头,她背后还有央土陆家在,陆东流再不晓事,也决计不能让侄女认了这笔烂帐。
姑苏城与他目光交会,一瞬间读出了他的心思,嘴角微扬,又露出那种“你长进了”的赞许之色,只是不知为何安生背脊有些发寒。
沈碧君不知他二人心中所想,却听丈夫提到“收容”二字,以她商贾女儿的机敏心思,旋知是指流民,破涕为笑,翻过小手握住丈夫修长的指掌,低道:“谢谢你。”
姑苏城仍是面无表情,凤目眺着远方黑压压一片的流民。
安生知将军夫人对琴瑟和鸣最是向往,暗忖:“夫人若知此计是利用圣上夫妻失和,以及央土陆家一贯明哲保身的作风,间接逼退佛子……当作何感想?”
对将军此举不无失望,脉中奔腾的内息一霎涌起,视界里又胀起血一般的赤红,额际一鼓一跳隐隐生疼,身子微一踉跄,及时被一只小手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