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性子沉稳,事情没十足把握之前不提是有可能的。可高阳是什么性子,仗着自己对她的宠爱,行事乖张且张扬,若是真能为自己筹到天大的一笔银子,早就闹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李二扫扫跪在地上的邓先,不置可否地说道:“若是高阳真能为朕立下此功,连你也有赏!若不然,朕打发你去给皇后守陵去!”
邓先应了声,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李二想了想,问道:“上回你要回来的酒,朕喝得差不多了。”
邓先连忙又跪了下去,奏道:“奴婢前日出宫,又补了些回来。只是此酒很难找,只寻得几坛。”
此时的房玄龄下朝正回到半路,却被宫里派人追了回来。
太监领着房玄龄进到甘露殿时,李二正在用膳。
可怜的房玄龄已是六十岁的老头子,上了一整天的朝,本已快回到家又被突然叫了过来,早已饥肠辘辘。李二并无让他一同进食的意思,而是让他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吃,馋着他,最可恨的是连个座也不给!
李二自个吃了好一会,放下快箸说道:“人于忧时苦盼解,人于饿时苦盼食。房爱卿此时饥否?”
房玄龄咽了下口水,坦诚地说道:“老臣早已饿得有些晕。”饿就是饿,如果硬装着说不饿,那就是欺君。万一李二发神经再让自己站上一两个时辰,非要饿昏不可。因此房玄龄选择做个诚实的好孩子,老老实实回答。
李二冷哼道:“房爱卿可知朕为何不邀你一同进餐?”
“老臣不知,请陛下明示。”房玄龄颤悠悠地应道。其实他心里知道陛下这是在有意惩罚自己,可是自己似乎并没犯什么过错啊。
“爱卿饿了,朕心里也在为你着想。可朕的忧愁,爱卿可尝想过为朕分忧呢?”李二长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指的说道。
“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房老头愈发糊涂了。
李二摇摇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据说房爱龄已有解决城外流民之良策,为何迟迟不见爱卿上疏?”
“陛下,这……从何说起?老臣也为此事迟迟不能解决而烦忧,数日不曾安然就寝。”房老头有些扛不住了,他搞不懂陛下今日怎么阴阳怪气的。
李二也不再说话,重新拿起快箸,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房老头越站越不对劲,可是一旁伺候李二用膳的邓先使了不少眼色,他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他感觉脑门上有些凉,用手一抹竟然是汗水。
这大冷天的怎么就冒汗了呢,也不知是低血糖引起的虚汗还是因为李二的无形压力。偏偏此时李二无动于衷,依旧只顾吃着东西,连让他坐的意思也没有。
“老臣……犬子遗爱有一小友,曾主动说过他愿意收容城外流民。老臣认为此事过于荒谬,固此迟迟不敢向陛下禀示,敬请陛下恕罪!老臣年已老迈久站不稳,唯恐于陛下面前失仪,恳请陛下赐座。”
房老头心里苦啊,感觉自己真的无法坚持继续站下去了,有啥说啥,死就死吧,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李二点点头,和气地说道:“给房爱卿赐座,进餐。”
房老头终于坐了下来,李二让尚膳太监给他盛了碗热汤。房老头感动得热泪盈眶同,陛下真是仁君啊,好人啊!
李二感慨地说道:“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朕这才深有体会啊!忆当年,朕与你等破薛举;败宋金刚、刘武周;灭王世充、窦建德、创窦刘黑闼与徐圆朗。千军万马厮杀,一路走来何等凶险未经历过,可见朕何时为之烦忧过?朕幼时便得仙人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等到二十岁时,必能济世安民’。现朕已坐得江山,唯独这‘济世安民’令朕汗颜啊!”
据说李二才四岁那年,家里来了位自称会相面的道士,对其父李渊说:“您是贵人,且您有贵子。”见到小李二时,书生竟夸:“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等到二十岁时,必能济世安民。”当时李渊大喜,便依“济世安民”为李二取名“世民”。
房老头一边听李二诉苦,一边喝了些热汤,心里淡定了些。
他连忙拍马屁道:“陛下千古仁君,爱民如子,眼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当得‘济世安民’!至于些许流民此乃天灾所致,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只待天灾一过,自然又是一番盛世美景。”
李二作为明君,对这种马屁话早有免疫能力,但听起来多少还是挺受用的。他心道有人主动提出愿意收留流民,你却故意瞒着朕,若不是看在咱们是亲家的份上,朕不治你个欺君之罪才怪。
他叹了叹气,说道:“话虽如此,能早一日解决,朕方能早一日安心。既然房爱卿早已有了好计策,就应该早点道来才是。”